有时她也想去争,想要在他面前撒娇,想要在别的妃子面前醋意大发,破口大骂。
但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的倔犟不允许。
她是连锦年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从娘胎里时就定下的。
她是生性淡漠的杨奇秀,是武林世家里舞刀弄剑的潇洒女侠,她不能容忍自己像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一般柔媚地依偎在连锦年的怀里,羞涩地笑着,索取他的爱。
所幸连家有这样的规定,能让她有机会挽回一些局面。只是心中悲哀。这规定虽然是祖上创下的,但是连家的正室主妇都是精明强悍,善用纵横联合之术的,把自家的侧室都治理得服服帖帖,没有人需要靠这规定。
没想到她杨奇秀,却如此不争气。
一炷香尽,妆亦化毕。
镜子里的她,梳着皇后才能梳的百鸟朝凤髻,戴着皇后才能戴的凤冠,穿着皇后才能穿的明红色凤袍。流光溢彩,美目生辉,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风姿毕现,亦有兰香扑鼻。
她,亦是个绝美的女子呵,为什么不能得连锦年的宠爱?
正陶醉间,连锦年身边的侯德宝亟亟跑来,一句话便打破了她的美梦:
"皇上有旨,贤妃有孕,朕为照抚贤妃,顺利产下龙子,定此后一月皆在长福宫陪伴。皇后应以宽厚之心,仁德之义,不得心生嫉恨。"
杨奇秀脸色倏地苍白,跌坐在地。
连锦年,你……
你定要这样对我吗?
我究竟有做错什么,你会忽地对我如此冷淡漠然?
我是你的妻子,将来百年之后,陪在你身边的亦是我,你如何能如此待我!
望着身上华丽的凤袍,崭新如簇,杨奇秀生生地把一口银牙咬碎。
连锦年,杨奇秀得不到你的宠爱,便只能靠自己,为我们杨家,为我将来的孩子,与宫中这些魑魅一争高下。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湖上寒烟,冬雪飞,萧萧瑟瑟。
明日是冬至。
想起以前还是公主的时候,每到冬至母后都会亲手做甜甜的糯米丸子给她吃,那种甜丝丝糯黏黏的味道,真可谓绕梁三日。
如今父母已亡,她亦不再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了。
若水站在窗边,挑了帘子往湖面上望去。寒风吹进,是刺骨的寒冷。
连锦年……
已经整整六天没有见到连锦年了。
虽然心中知道这是连家的规矩,虽然时刻提醒自己不该去想那个人,却还是不能抑制心中的寂寥空虚。
贤妃有了身孕,这些日子长福宫热闹了不少,相反绵忆殿则没有了之前的门庭若市。
连锦年,难道你心中真的没有我了吗?不能临幸宫中其他妃嫔,并不代表你不能在白日里来看望我呵!
可是,你却都没有来。
你对傅华清的爱,不过如此吗?比不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吗?
恐怕宫中的人都在想她沈若水要失宠了吧?
嘴角扬起一个冷笑。
绿萝推门进来,看见若水在窗口,急忙道:"主子!您怎么又站那风口上去了!小心坏了身子!"说着亟亟把窗子关起来。屋子里却依然是寒气弥漫。
"如今我若冻伤了,还有人来管我吗?"若水嘲笑地,轻若无闻。
昨天,贤妃以身子虚弱需要调养,若水体内的毒素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为由,把许太医要了去长福宫。
福嬷嬷曾出主意,授意许公公暗中弄掉贤妃的身孕,却被若水阻止了。
"我心中所想只有父皇母后的仇,并不想害其他人。何况那孩子无辜,我们若害了他,岂不是和宫中那些可悲的女子一般了?"
福嬷嬷急得跺脚:"公主您宅心仁厚,老奴知道。只是这后宫险恶,你无害人之心,她却有迫你之意。若这贤妃生了个儿子,得了圣宠,将来她还能放过主子您吗?"
若水一怔。
是啊!在这宫里的女人看来,她和她们是一样的啊!她的存在也是要和她们争夺那个男人的啊!
"到时候兵来将挡吧。"还是不能狠心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真的要和贤妃斗,我也不想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
看着主子又陷入了沉思,绿萝心中一酸,鼻子亦微酸袅袅。
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