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他起来,玉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让他气息畅通,递上水杯:"还好有小九新送来的热水,来喝一点润润嗓子。"
咳嗽终于不那么厉害了,邱旌把杯子还给白毓,一边咳一边说:"这样欺负我一个患病之人,夫人真是太没有道义了。"
白毓接过杯子,毫不客气地还嘴:"拿自己的命当儿戏的人这会儿倒想起自己有人权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自从那晚以后,两人像是用性命定下了什么契约一般,之间多了一些联系。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确实多了一些东西。也许,就是白毓所说的信任吧。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旧话重提。"
"关于陆逊的?"
"是的。我现在相信你只是为了治水,可是别人不信。陆逊还是个孩子,你对他如此礼遇;相反孙贲大人应该算你的大伯,你在他面前却很放肆。你看陆逊的眼神,也太过于专注、太痴迷了。你们二人年纪相仿,这样的举止多有不妥。你自己也许感觉不到,所以我现在要说给你听。"虽然邱旌嘴上说相信,可是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好奇"两个字。
"好奇"两个字在下一秒内被白毓倒在被褥上的身影所取代。
白毓倒在被子上翻来覆去哈哈大笑,亏得她笑成这样还能腾出嘴来说话:"因为我对他太好,你吃醋了?"
"……"邱旌被窘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邱老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谚语。"她停止了翻滚,冲邱旌眨了眨眼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邱老大明显还是不明白。白毓坐直了身体,试着解释:"你说得没错,我对陆逊确实有兴趣。不过我是想替他跟孙家攀一门亲事。你帮我想想孙家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姑娘。或者……"小脑袋一歪,伸到邱旌面前,一脸认真,"你看我现生一个来不来得及?"
邱旌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的身体确实还不宜操这种心。
"夫人你又在捉弄我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哦!那我们就认真地来讨论一下。"白毓又躺了下来,抱着被子,眉眼如丝地向邱旌瞟去,"那就说说,我对陆逊的态度十分亲近,和年轻的孤男寡女深夜同处一室,究竟哪一个更加不妥呢?"
然后邱老大愣住,脸越来越红,最后一声不吭地挑开帐帘走了出去,连告退都忘了。
"这个人真是的,连个玩笑都不能开。"白毓得计之后还在卖乖。没办法,现在实在是没办法跟他解释陆逊是孙策的女婿这一事实。
撇了撇嘴,保持刚才的姿势,直接把被子拉开,睡觉。
治水工作如火如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白毓现在穿得像个村姑。头发用一根布条随便扎起,袖子整天高高挽起,露出两节嫩藕似的纤细手臂,青蓝色的粗布衣衫反而更能衬出她白嫩水润的肌肤。
对挑选出的妇女进行了一个时辰的临时卫生培训,分配了各人的负责范围后,白毓带着其中的大多数人来到了瘟疫爆发的义舍。
"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是自己不能被传染到,明白吗?"在临上岸之前白毓跟众人重点强调这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呼出:"别怕,你连SARS都挺过来了,还怕这已经被隔离的瘟疫?"猛拍自己的双颊,一鼓作气踏上了疫区的土地。
尸体,烧!老鼠,杀!饮水,煮!
这是白毓来之前就制定好的疫区三大政策,并且自己亲力亲为,每天很积极地视察烧水工作。烧尸体和抓老鼠这样轻松的工作自然是交给无所事事的小九。
疫情调查清楚以后其实很简单,是由于卫生条件和天气等情况造成的疟疾。白毓发现以后的第二天,楼船上的所有藏酒就都被搬过来了。
"糟蹋东西啊。"白毓的助手,十村八里找到的唯一一名会给牛接生的大夫,正愁眉苦脸地指挥着众人用一坛坛美酒冲洗打扫干净的窝棚。
"美酒可以去除秽气,"白毓解释说,慢慢地走到一株曼珠沙华旁边,"石蒜可以清理肠胃。"
俯下身,玉手攀上那孤零零的茎。旁边一个将死的老人看到了她的行动,躺在地上嘶哑地喊道:"不要拔出彼岸花的根,它会带走你最珍视的人!"
白毓笑了:"最珍视的人?我还真想知道他是谁。"手上用力,一株圆圆的石蒜从泥土中连根拔起,高举过头,"我只知道,人命大过天。"
"越不信邪的人,死得越惨。"老人呻吟着,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白毓握着手中的曼珠沙华,呆呆地看着这具新成的尸体。
之后不论义医的工作再辛苦,病人身上的味道再难以忍受,白毓总会想起老人死时的样子,咬牙忍下来。
疫情很快地得到了控制。每天死亡的人数逐渐减少,人们在慢慢康复。看着业务越来越娴熟的义医会成员,白毓觉得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
"夫人放心,就算洪水退了,义医会也会一直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