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小乔的题目是下围棋,是白毓非要她改成这个的。白毓的理由非常充分:周瑜对人对事都很挑剔,是个完美主义者。这种人最怕他钻牛角尖。找老公跟其他事情不一样,最怕自己的合作者挑剔,没有包容心。所以要犯下一些小错。很小,但是很明显,不至于伤人,但是会让人不舒服。小乔要从周瑜对待这些错误的态度来判断,他是不是一个值得自己托付终生的人。
其实白毓真正好奇的是那句话。"曲有误,周郎顾",人们都知道是小女儿的心态作祟。可是谁知道,"周郎"到底又是怎样一种心态下"顾"的呢?
感觉好像在等彩票开奖:呼吸急促、双目闪亮、紧张,又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孙策看她这样,心中了然,于是不慌不忙,背过双手,悠闲自得地等待着。
果然,琴声再度响起,若无其事地弹奏着先前的调子,箜篌欢喜地跟上。曲调美妙、轻快,更胜从前。园中之人听到,感染到了她的快乐,都感觉轻松了起来,眼角洋溢着微笑。
白毓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便宜你了,周瑜。你要是不好好待小乔,我饶不了你。"
这时身边的孙策轻轻咳嗽了一声:"乔大小姐的算学造诣,实在出乎在下意料。孙某从小随祖父研讨算学,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题目。不知小姐是怎样想出来的?"
这下却让白毓吃惊不小,直接忽略掉了孙策的问题:"你从小研究算学?你不是武行出身吗?"
孙策很坦然地一笑:"实不相瞒,在下祖上是盐商。算学功底是祖传,和武功一样,是每一代人都要学的。家父年轻时除匪立过功,被张温大人赏识,这才弃商从武。虽然如此,祖父还是要我研习算学,说是如果坚持不下去了还可以继续经商。而且他说,擅长算学的人,头脑会比平常人好用一些,也实际一些,做事往往事半功倍,所以我孙家的子子孙孙都不能放弃演习算学。"
对于这个结论,白毓大为赞同。知道了这样一个大八卦,她好奇心又起:"说到盐商,你们到底是怎么运盐的?用牛还是用马?怎么防潮?下雨怎么办?化了就都没有了。我听说是用羊皮口袋装,不会被淋湿,是不是真的?"看到孙策面色奇怪,突然明白过来,"我懂了,是商业机密。好了,我不会继续追问了。嗯!我们来看看你算的题吧。"心里却在抱怨,"小器的古人,屁大点事都是秘密。中国有多少古老的工艺都是这样失传的。嗯,有机会收集一些机密,写成一本书,也算是对文化的传承做出贡献。"
孙策不知道白毓正陶醉在自己对中国文化承传的可能的伟大贡献中。他只知道盐商的出身在士大夫们眼里是非常低贱的。白毓试探孙策的同时,孙策也在试探白毓,却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笑容中又多了一些温柔:"我没有走过盐,这些事情我不清楚。可惜我祖父已经过世了,不然他肯定很愿意跟你讲的。不过你也可以去问我母亲。"这句话让白毓看到了自己那伟大贡献的光明前景,差点就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母亲了。兴奋之余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措辞的变化。
孙策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图。两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题目上:"一只鸡有一个头,两条腿;一只兔子有一个头,四条腿。现在知道有头十三个,腿四十二条,求有几只鸡,几只兔。"
"刚刚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只认识头和脚,不认识鸡和兔子。后来我把图画成这样,才能冷静下来,真正看懂这个题目。"孙策把刚刚画好的鸡和
兔子涂掉,重新画成一个圆圈下面两条线,和一个圆圈,下面有四条线:"忘掉鸡和兔的表象,我把这两个东西命名为"甲"和"乙"。"于是圆圈的肚子上多了两个标记。
白毓握紧了双手,让它们不至于因为激动而发抖,眼睛却因为期待而发出异样的神采。
"本来我是想一点一点凑出数来,这样我也可以早一点答完。可是总觉得这样做出来你是不会满意的,然后我就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简单的关系。如果十三个都是甲的话,应该有二十六只脚;如果都是乙的话,应该有五十二只脚。现在有四十二只,肯定是混合的。而甲和乙的关系则是:如果乙砍掉了两只脚的话,就变成了甲。假设十三个全是乙,五十二只脚只剩下四十二只,就是说砍掉了十只脚。也就是说甲有五个,那么乙自然是八个。回到题目上,就得出一共有五只鸡,八只兔子。我算得对吗?"孙策说完,很自信,也很期待地看着白毓。
白毓表情有些呆滞,勉强笑了一下:"好,非常好,超过了我的期望。"虽然孙策没有像自己料想的那样发明出二元一次方程组,这却不是孙策的问题。
她突然发现中国的算学原来是没有载体的。这样一个小学生都会做的题,现在却只能用抽象的想象和语言来表达。只怕就算是再聪明的人,都只能像听天书一样听刚才这番话。西方的罗马数字和算学符号的直观的确对抽象的逻辑思维有很大帮助。
本来以为孙策只是一个皮囊光鲜、年轻气盛的莽夫,没想到他还有如此理性的一面。此时的孙策,几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