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嬷嬷领着她上前,唤那中年女子道:"晚晴姑姑——"
常喜瞧见来人,匆匆地跑开了。晚晴把金子塞入衣袖,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哟,这不是乌苏嬷嬷吗?您不在钟粹宫纳福,到我这辛者库来,不怕沾了晦气?"
乌苏嬷嬷一摆帕子:"我是奉皇上之命,给你送个人来。"晚晴无奈:"又是犯了错的秀女?"她慢步踱到西林春面前上下打量:"模样倒还挺水灵的,叫什么名字?"
"西林春。"西林春答得不卑不亢。晚晴点头:"我叫晚晴,是这里的姑姑,以后你就归我管。"乌苏嬷嬷瞧见事情办完了,忙说:"人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晚晴倨傲地回道:"不送。"
晚晴领着西林春穿过那层层白纱往里走去,直至宫女居住的房间里。那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浓重漆黑如墨,晚晴忽然打起一串火花,将一盏烛灯点亮,她的脸庞被那烛光照得尤为阴森恐怖:"这里的屋子都没有窗,所以白天也要点灯,你很快会习惯的。"
西林春点点头,开始打量四周,忽然瞧见里面的梁上吊着一具女尸,本能地大叫起来。
晚晴拿灯过去照了照:"你大惊小怪干什么?不过吊死个人罢了。"说完,用力拍了拍手,有两名太监进来,解下那尸体拖走了。
西林春颤抖着问:"晚晴姑姑,她……"晚晴不待她说完便道:"她和你一样,是这里的宫女,你真幸运,本来你要跟她合住一间房的,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了。"
西林春心内渗出了极大的恐慌:"我……我住这里?"
晚晴点了点头:"不然呢?你想住乾清宫还是坤宁宫?好了,明儿一早起来学规矩、干活儿,你可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是你睡不好,体力不支,我可不会同情你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重重地关上了大门。那关门声一震,震得西林春更加胆怯起来。她环顾四周,只是觉得说不出来的恐怖。
寂静的夜里,西林春一个人走入一片浓雾之中,一个人都没有。她一边害怕地往前走,一边茫然四顾。突然全妃出现在她面前,西林春见她,心内的愤懑汹涌而出,拔出头上的金钗就扑了上去。金钗刺入全妃的胸口,可她抬头时,眼前的全妃却变成了早晨瞧见的那个吊死的宫女。西林春心内恐怖,惊声尖叫,就在这时,她睁开了眼睛,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可抬头之际,映入眼帘的就是晚晴面无表情的脸,她又一阵惊恐,吓得跳了起来。
晚晴直起身:"我是人又不是鬼,你怕什么?"西林春颤抖着声音问:"姑姑,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吗?"晚晴冷哼:"晚?是挺晚了,辛者库有个规矩,黎明即起,我怕你不习惯,特地来给你报个时,赶快换身衣裳出来学规矩,我在外面等你。"西林春诺诺地应了个是,晚晴这才转身离开。
外面的天色才微微有些光亮,辛者库的院子里也空旷无人。晚晴拿着一个水壶一个托盘,领着西林春来到墙角根儿:"双腿并拢,双手伸直。"西林春诧异:"姑姑,您要干什么?"晚晴不屑道:"你进宫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哪来那么多'干什么','为什么'?照我的话做就是了。"
西林春僵硬地站着,把手伸向了前方。晚晴由托盘里取出两个杯子,塞进了西林春两只手里,然后操起水壶就往杯子里倒热水。西林春惊叫一声,钻心的疼痛由手上传来。她想缩回手,晚晴却抓住她的手不放。西林春声音哽咽:"姑姑,太烫了。"晚晴仍是面无表情:"忍着。"西林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忽然手一颤,杯子就掉在地上碎了。晚晴喝斥道:"没用的东西。"西林春辩解道:"姑姑,我的手都烫坏了。"晚晴冷哼一声:"烫坏了才好。"西林春问道:"为什么?"晚晴说道:"我刚刚才说过,宫里的事儿,没有为什么,你聋了吗?来,继续练——"说完便又拿出两个杯子塞进了西林春的手里。
西林春只是愤愤地盯着晚晴:"你分明是收了祥嫔娘娘的好处,故意来整我。与其这么折磨人,倒不如一刀把我杀了来得痛快——"说完将杯子掷在地上,杯子立时碎掉。西林春转身便向外跑去,剩下晚晴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西林春不断地跑着,最后靠着墙失声痛哭起来。不甘、不忍,还有那满心的委屈霎时间爆发了出来。恰好此时全妃经过,见状挥了挥手,下轿向西林春走来。她手搭在西林春的肩膀上,轻声问道:"辛者库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西林春不动也不说话,香穗从旁道:"大胆奴才——"全妃却一挥手,阻止了香穗的责备。她慢慢蹲下来,望着西林春:"本宫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想干脆一死了之,可是本宫告诉你,这没有用,因为紫禁城里只缺人情味,不缺冤魂,如果你不想让亲者痛仇者快,那么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百忍成金。《孟子》你读过没有?"西林春抬头诧异地望着全妃,全妃又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意思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明白吗?"西林春不由得低头思索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