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楚缘是不屑赖账的,这丫头柔弱却不懦弱,内敛腼腆的性格下面,自小就有着一股子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的狠劲,她不喜欢炫耀,但也不喜欢输给任何人,对胜负有种近乎偏执的追求,而她的这种胜负心,也是将我打击到今时今日已经没有了胜负心的根源所在,老爷子说,那种东西,叫傲骨。
天赋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和长相一样,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年头,长的不好看还能整整容,天赋如此,也就只能靠勤奋努力来弥补,但如果对手是一个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天赋并比你还要勤奋努力的有天赋的人呢?被打击就成了必然,所以老爷子对我总是抱着一种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复杂心态,他告诉我,楚缘有傲骨,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自小受后妈的影响,后妈虽然整天疯疯癫癫的耍着小孩子脾气,可绝对是一个独立自强的了不起的女人,楚缘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没办法像我一样与后妈没大没小,而是永远充满了敬畏,老爷子说,那是憧憬和仰慕。[.]
我相信一直对我撒娇耍赖的后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是因为我对老爷子就像楚缘对后妈一样永远充满了敬畏、憧憬和仰慕,我不笨也不蠢,看得出后妈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从来不肯将心里的故事讲出来,为什么?我知道,是要强、是骄傲,她喜欢撒娇,却不会将真正沉重的东西分担给我,这就是了不起。
悦姐嘲讽后妈不够坚强,是因为位置不同,悦姐是旁观者,后妈才是局中人,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其实很多事情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而后妈自嘲不够坚强,仅仅是继续坚强的一个借口——她还是没将沉重的东西分担给我,可能悦姐觉得这样不好,不像一家人,但后妈觉得很好,因为像妈。
楚缘像后妈,一身傲骨,胜负心极重,学习名列前茅,从上学开始就没有跌出过班级前三,体育垫底,但也没自暴自弃,从没逃过体育课和课间Cāo,在家里懒到甚至没个淑女坐相的臭丫头,能够每天早上坚持慢跑十五分钟,晚上爬两次楼梯,虽然运动量不大,但这份恒心一般人还真没有,尤其是在体育成绩万年拖车尾并对运动充满了仇恨的前提下最近臭丫头正在向东方学习一套适合睡前练习的瑜伽,貌似也打算长久坚持下去,不过这个可能与她想要提高体育成绩不向倒数第一妥协没啥关系,只因为东方和紫苑都说过,练瑜伽不但可以塑形健身,还有丰xiōng效果我专门查过,丰xiōng这话毫无依据,但楚缘一准是信了,有病乱投医嘛,由此也可见,她不服输的性格,小就小呗,我从来没说过小有什么不好,可她就是不想输给流苏
后妈曾经半认真半调侃的说,楚缘之所以抵触流苏远胜紫苑,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怎么也赢不了性格开朗活泼的流苏,于是在她看来,流苏的威胁就远远超过了性格与她有八分相似的紫苑。
所以,听到从她小嘴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那句‘嫂子’,或许我心里是比流苏还要激动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我不怕她耍赖,我就怕她的字典里,真的没这俩字。
流苏笑的又甜又好看,眼睛里那种让我心惊肉跳的光彩终于被小小的得意所取代,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愉悦,“乖,嫂子给你糖吃。”
楚缘哪还有吃糖的心情?她恨不得吃了流苏,“不吃。”
流苏真的从掏出几颗糖果,我估计,多半是紫苑给她的,只有那丫头才有在口袋里塞满糖果的习惯,“吃嘛~吃嘛~”
流苏向前探着身子,将糖果送到楚缘面前,撒娇似的软磨硬泡,楚缘拗不过她,又不想给她面子,于是拈起两根手指,打算拿一块就算了,不想程姑奶奶突然又跳出一句,“对嘛,吃吧,当是我和你哥的喜糖。”
楚缘像摸了电门似的,下意识的将小手缩了回去,仿佛流苏手心的是什么凶猛烫手的毒药一般,她是蹲在小凳子上的,本来重心就不怎么稳当,向后这一仰,差点就掉下去,还好被萧妖精扶住,但也着实狼狈。
除非瞎子才看不出来,流苏最后那句话是故意补上去的,就为了看楚缘的反应——程姑奶奶脸皮奇厚,但谈情说爱这方面却很放不开,因为她知道大家都当她是半个小子,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谁要是笑她小鸟依人、妩媚动人、女人味十足,即便不是调侃是真心称赞,她也一样会觉得不好意思,故而在人前,最多是与我手牵手,可现在,她却偎在我怀里,炫耀着小女人的甜蜜幸福。
这丫头,不会是从舒童那里听说了什么吧?
楚缘显然和我想到了一起,有点手足无措的慌乱。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不过不是发信息成瘾的繁繁,是个生号确切的说,因为手机是新买的,手机卡是刚补的,所以除了我身边比较熟悉的人,几乎都变成了生号。
我没有流苏那种能够将一串串毫无规则可言的数字过目不忘的变态天赋,但我却可以猜到,这个生涩号码的主人是谁——
流苏见我笑得诡异,便收回了那足以让楚缘心虚的想要找条地缝藏起来的目光,转问我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