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桌子的谈话引起他的注意。一个乡民问一个行商:“老哥你这次从西边来,带来了什么消息啊?听说,帅府的兵已经拿下江源了,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顿时,说话声都低下来了,人们侧着耳朵倾听,关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过来。
眼见如此受重视,那商人顿时矜持起来。他捋一下短短的胡子,拖着腔说:“老哥,这个消息,兄弟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也知道,这个乱糟糟的时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毕竟人心隔着肚皮,万一这里有衙门里的人在,把我抓去了那可怎么办啊?”
“噢!”叫声里充满了失望和懊丧的情感,大家心痒痒的。
自都江堰一声惊雷以来,川东这一边与冷家腹地的消息就被冷家故意隔绝了,位于川东的人们,他们最希望听到战场的消息,焦虑的心情简直如沙漠里渴望清泉一般。
连柜台的老板也坐不住了,他端了壶酒到那桌上:“先生,这是本店的一点心意,给您润润嗓子。您只管放胆说,州府衙门驻在镇上的兵我都是认得的,那些人,我们这里没有!有什么消息,您就放心地给大伙谁去州府衙门那边通风报信的,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四面的桌子上传来了鼓噪:“对对!老板说的没错,这位先生,您就给大伙”
一个粗豪汉子站起来:“是啊先生,求您了,我们心焦得不行啊!听衙门里那些狗崽子们说,江源已经给拿下了,黄首领和黎首领都给他们俘虏了,晁首领战死了,各路首领都向总督衙门投降了!天哪,听到那个消息,我感觉天旋地转,日头都没亮光了!”
一个乡民也出声哀求说:“州府衙门天天拿着布告到处帖,我们听得饭都吃不下了!难道,黄首领他们就这么被灭了吗?他们有那么多的兵马,那么多人去投奔他们的啊!难道,我们就得永远被冷家狗崽子欺负吗?”
“先生,求您了,求您给我们大伙解说解说吧!您见多识广,走过好多地方,我们都是些连镇子都没出过的土包子,如今各种说法满天飞舞,我们压根不知道哪个是对的。冷家衙门说的那些,不会是真的吧?”
开始,商人还带着矜持的笑容捋着胡子听着大家说,但听下去,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神情庄肃起来,把杯子往桌上一搁:“诸位,我许六平只是个走村串巷卖杂货的商人,军国大事我是不懂的,但是一件事,我是亲眼所见的:江源绝没有陷落,义军仍在战斗!”
“噢!”与刚才截然相反,这次的叹声充满了激动和欣喜的感情,各个桌子上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老板亲自给这位自称许六平的商人倒酒:“许先生,您喝口小酒,润润喉咙,然后把那边的好消息给我们详细只管放胆说,没事的!江源真的没事吗?还在义军的手上?”
许六平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我亲眼看到的,江源城头飘的仍旧是黄字大旗!总督衙门的兵没能攻进去,没攻进去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了:“许先生,你看到黄首领的军队了吗?人马多不多?”
“多!多得如山上的草根一样数都数不清!”
“是冷家的兵马多还是黄首领的兵马多啊?”
“自然是黄首领的兵多了!那还用问吗?”
“几位首领没事吧?听衙门那些狗崽子说,大败张焕之的晁首领都战死了呢。”
“冷家狗崽子说的话你们也信吗?他们是在胡说八道!冷跃攻来的时候,江源城的那些原本投靠了黄首领的大官、地主通通被吓得手脚发软逃掉了,但是几位大首领却各自率部出战,迎战冷家军去了!如今,几位首领都好好地在自己军中,几时就要打得冷家崽子们鬼哭狼号!”
“那黄首领什么时候发兵过来救我们啊?现在冷家要平乱,又是要钱又是要人,我们被冷家崽子盘剥,活得很艰难啊!”
这时,许六平含糊其辞了:“快了,快了,黄首领的人就快来了,不在今年就明年,不会远了。”
但沉浸在兴奋和幸福之中的人们谁也没有计较,淳朴的乡民们,他们只要知道义军依旧在抵抗,依旧有不屈的战士在战斗,那就足够了。
不管是多渺茫的希望,只要给他们个盼头,他们就能坚韧地忍耐世间一切苦难。
提问的人越来越多,问得越来越快,许六平一个接一个地回答,在乡民们眼里,这位见多识广的行商无所不知,权威得犹如义军首领黄小波亲自许诺。
在众人崇拜的目光里,两口酒下肚,许六平飘飘然起来,越来越信口开河:“……说到那晁适黎四首领与冷家军猛虎章定的一战,那我是亲眼所见!哎呀,那一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日月无光,山河变色!两人大战三天三夜,那章定气焰嚣张,但我们的晁首领却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使出了绝技‘怪蟒出林’,一招就将章定打得吐血三升,若不是冷跃见势不好连忙来救,那猛虎章定当场就要一命呜呼!冷跃更不搭话,上来就是一招开天辟地大碑手,这时我们的黎长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