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姬昶弈揉了揉眉心,转头看了看床铺,小丫头睡得很香。抬脚走出门外,低声叫过守在门边的雷历,嘱咐他和其他人先去休息后又返身回了寝宫。雷历虽然得了姬昶弈让他现行休息的命令,但是多年在帝王身边伺候,让他了解这位主子对下人还算宽容,但是睡前仍喜欢干干净净的,于是又为他打了一盆清水才复退下休息。
姬昶弈自己擦了脸,退了身上的衣服,掀开床帐,看着躺在床上的丫头,安静的闭着双眼,一只手垫在头下,一只手拉着被沿,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随着呼吸扑哧地扇着。姬昶弈被妖妖的睡颜引起心中一片温柔,慢慢拉起靠近自己一边的被沿,躺了进去。事实上,这辈子重生在皇家,从小身为皇子,“暖床”的人却是从来不缺的。可是姬昶弈自己本就讨厌那些主子丫鬟之间的暧昧关系,所以他的被子在冬日里向来都是冷的,今天妖妖先躺在被里睡着了,那从身体散发出来的温暖让他的人从里暖到了外。“是不是自己原来太亏待自己了?不然也不会睡了这么多年的冷被窝。”想着,将妖妖的小脑袋轻轻地抬起,放在自己的手臂上,闻着她发间的馨香沉沉睡了过去。
妖妖将右手撑在窗棂上,看着窗外的一地落叶,心中兀自叹气“现在这个情况,她和那位皇上大叔到底算是什么呢?”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映像深刻,难以忘怀,但是至少她自己是这样的。活了两辈子,姬昶弈都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何况这个男人对她宠溺有加,这样的温暖是前世孤儿生活所没有遇到的,即使这一世有了爹娘、兄弟姐妹,这样的幸福也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可是,可是,过多的历史经验和以往的电视小说都告诉她,对待感情,谁先动心,谁就会更为吃亏,自己该怎么办呢?好像对他真的动了心,虽然还没有到“爱”的地步,可是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估计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地陷下去吧。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寅时二刻,天还未亮,发现自己不像往日那样睁开眼睛面对的是一室清冷,而是在男人强壮的臂弯中,他的右手枕在自己的头下,左手放在自己的腰部,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庇护在他的身旁,平日里有神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微微抿着双唇。就是这个男人吗?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从这深宫被遗忘的角落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个养在深宫无人问津的皇子成长为一个威武不屈的大将军,最后战胜其他拥有强大背景的皇子,成为天下至尊。自己真的可以爱他吗?
妖妖平日里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于是在观摩完皇上大叔的脸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皇上大叔已经走了。除了交待了一句“不要吵醒你们主子”之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苦笑,“自己和他从前乃至现在后宫中的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差别吧,还是不能爱啊!”
“皇上连续两日宿在翊坤宫,且将奏折都移了过去批”的消息终究经过乾清宫的小太监的嘴给传了出去,虽然第三天晚上姬昶弈就回了乾清宫,五天后又招幸了景仁宫的林美人,但是宫里的人对翊坤宫又多出了一份小心翼翼,吃食、用料都是选得上好的送,而且改掉了平日里拖拖拉拉的习惯。这等见风使舵的功夫让刚刚进宫没多少日子的蕊儿和桑儿看得是五体投地。
就这样,贞宁八年就要过去了。自那日后,姬昶弈仍旧是每隔五、六日招一名嫔妃在侍寝,对妖妖也不例外,但是每当招幸妖妖的时候,又不会只待一天,一般都是两天到三天,且皆宿在翊坤宫。这样的态度让包括太后在内的一群人统统摸不着头脑,说皇上对这个芙美人特别喜爱吧,可他从来不专宠,说他不喜欢吧,又会在例行招她侍寝的日子多待上两日,所以现下里后宫对这位初入宫就让人另眼相待的芙美人呈观望的态度,既不特别殷勤,也不怠慢,总之就像那70℃的水温一样,离烧开还有一段距离,但又比那0℃甚至3、40℃的水温要高了不少。
一般人看不清楚,不代表所有人看不清楚,某些有心人士还是做到了心中有数,譬如说大启右相,芙美人的嫡亲爷爷岑博年。这一日,他的夫人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临睡前开口问道:“老爷,皇上这样对芙美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这样子来来回回都好几个月了,看得妾身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先下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算是什么状况?皇上这是在玩平衡呢,对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孙女大概是动了心的,不过为了维持后宫的平衡,这样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既不亏待了自己,也让大家对那翊坤宫中的女子有了足够的注视,同时也免去了妖妖成为别人眼中钉的可能性,这样一箭三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夫人就不必担心了,今上这手平衡玩得是炉火纯青,绝不会让我们家妖妖吃亏的。”岑博年捻了捻自己那灰白的胡须,笑眯眯地答道。
“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右相夫人拍了拍胸脯,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虽然这小孙女不是亲生的,但打小却也乖巧,何况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宫中出了什么事,这右相府也是难于幸免的。所以,现下她是真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