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簪上花朵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高贵倨傲的庆王爷不惯做这些闺房里的小情小趣。侍立在旁的丫鬟们缓和了脸色,为这温馨一刻放松了适才的紧张,女孩子们相视一笑,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姑娘笑着说:“王爷,您绾的不对,您这样会弄疼福晋的。”
靖轩听了并没生气,福晋?对,她是他的福晋,这个称呼奇异地填满了内心的某处空荡。
他没有假手他人,虽然费了些时间,还是把那朵制作精美却难以佩戴的头饰帮她簪绾妥当。如果说他的这份略显粗暴的温柔没有触动她的心,那不确切。美璃近乎固执地低垂着眼,不愿看他一下,他的温柔……也许以后会变成嵌入记忆里挖不去的痛楚,她还是干脆别记得为好。
“好了,走吧。”他沉声说,拉住她的手,让她随行在他身边。
她穿着王府侧福晋的正装,头饰繁复而沉重,跟上他的步伐对她来说十分困难,快速的行走,让她的脸色更又苍白了几分。
他发觉了,却没立刻缓下步子,他真的不愿想起,但是他几乎清晰地听见几年前她哭咧咧追赶着他时撒娇地喊着:靖轩哥哥等等我。
她还会那样对他说吗?他的眼神甚至明显地闪出期待的光焰,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抓紧。
可是她却沉默而艰难地跟随着他,几乎踉跄,却没有半句求助的话语。
他突然火了,甩开了她的手,对他一句软语相求真的那么难?
轻抚着自己被他捏疼的手,淡漠看着他先行离去的背影,她了然的笑了笑,他的温柔,姑且把刚才那一瞬算做他的温柔吧,太过虚幻而短暂。
大礼叩拜太皇太后时,老祖宗不时用手绢擦着眼,就连侍立在她身边的玉安姑姑瞧着遍身华贵却神色静寂的美璃都露出并不得体的哀痛。
靖轩为美璃准备的回门礼物算是十分用心的,孝庄略微宽怀,至少靖轩的心还在美璃身上,总算还让这桩亲事有几分希望。
赏赐完毕,老祖宗心疼美璃的沉重正装,笑着说:“今天也没外人,礼也行过了,就不必穿戴得这么累赘了吧。”
正端着茶准备喝的靖轩没等美璃说话,冷淡却快速地出声表态:“也好。”
美璃轻轻长出了一口气,跟着玉安姑姑去偏殿换衣,她也被这一身繁琐折磨得不轻。一头沉重的金珠钗环被拿下去的时候,美璃舒坦地轻摇了下脖子,不经意看见镜中她发髻上的绢花。
看了一会儿,她吩咐宫女摘下。
迷失于他心血来潮的温情,是对自己的残忍,安宁殿里思念他的日日夜夜已经让她了解得太透彻。
一身轻巧自然却不失精致的打扮让初为人妇的她较之刚才多了分无法言说的柔媚,靖轩看着缓步走回来的她,眯了眯眼,脸却冷了下来,她可知道,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给女人簪花!她可知道,亲手为她梳妆打扮时他心里是怎样的柔情满溢!
赐宴因为夫妻二人的沉默吃得很是沉闷,结束的也快。
告辞出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明亮,绕过乐寿堂前的小园,便是一排整齐的厢房,美璃不由停住了脚步,这里……是永赫往日在宫里值勤的地方。
靖轩也停住,漠然回头看着她。
“永赫……”她看着那排房子,“你……”他真的放过了他吗?她知道会激怒他,仍然想亲口求证。
他猛然回身抓住她的手,近乎粗暴地快步把她拖离了这条宫道,就连从她的嘴里听到永赫的名字他都气恨得无法自抑。
他走的很快,她步履踉跄地跟着他,随行的下人被甩开一段距离,他轻而冷地说,像告诫又像诅咒:“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说过和你成了亲就放过他,自然不会食言!”
她的脸色缓了缓,极轻地长出了一口气,他咬了下牙,显然,她只听到他会放过永赫!
他的胸膛里好像燃了一把火,五脏六腑都焦灼不已。抓着她的手不断攥紧,他已经听见她痛楚吸气的声音,携手同行……他冷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不管他和她交握的手是多么痛苦,他和她终于走在了同一条路上,无论如何,他抓住了她……就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