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肚子,在外头漂泊的那几年,因为我身体虚弱,经期不准,福婶儿曾请了两个大夫来给我看诊,虽然是乡野大夫,但他们的答案基本趋于一致,那就是我的体质极寒,天生的气血不足,总之一句话,不太容易受孕。
这些话的前半部分,以前来给我看诊的太医们都曾说过,可那最后一句,却从没传进我耳朵,我忍不住咧了咧嘴,胤祥的笑脸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而四爷又和德妃做了什么样的承诺或者是交易呢,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想着四爷方才那奇怪的表现,我之前那种感觉越发地强烈起来,以后我可能再也看不见他了,方才他进来说那些没什么意义的话,仿佛就是一个告别,一个在德妃监督下的告别。
眼底不禁一阵酸涩,很热,却没有半滴泪水流出来,只是觉得眼角儿涨涨的……我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今天我和四爷进行了相识以来语气最冷漠距离最遥远的一次谈话,但是却感觉彼此的了解从没有这样深;所以我能理解他莫名的出现与冷漠的理由,他也一定明白我那时之所以会打断他的原因……
我用力地呼了口气出来,真想把所有压在心头的沉重,一股脑地倾泻出去。眼睛有些酸痛,我伸手捏了捏鼻梁,突然觉得身下有些硌,到垫子下摸了摸,这才发现是一面小小的铜镜,不晓得什么时候被落在了这里。
顺手抽了出来,枝叶繁复的花纹覆盖了整个镜子,做工甚是精良。我下意识地照了照,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想起红楼梦中的那个风月宝鉴,不知道会不会照个骷髅头出来,“嗤——”我轻哼了一声,好笑地摇了摇头。
一张虽有些模糊却很淡漠的脸孔映了出来,我不禁一愣,忽然发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像一个人,也是那样淡淡的眼,平白的表情,是那么熟悉……我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把镜子放了下来,只觉得心里堵得要命,原来那人不是天生的一副淡漠表情,他不哭不笑是因为他不能哭,也不能笑,就一如我现在……
我用手背覆住了眼,脑子里仿佛被压了块腌菜的石头,冰冷沉重却什么也不能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觉得不对,拿开手张眼看去,胤祥正默默地斜靠在门边看着我。
静静对视了一会儿,胤祥突然咧开嘴冲我做了个鬼脸儿,我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刚要说话,却看见胤祥的眼神转到了我手中,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握着的铜镜中,却闪烁着一双来不及收回的笑眼,忍不住用力握紧了镜子。
“呼——”我轻嘘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镜子,抬起头对一直盯着我的胤祥笑说,“我想回家,现在可以了吗?”
胤祥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进来,我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件貂皮外氅。他弯下腰帮我将外氅裹紧,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这才对我笑说:“放心吧,娘娘说,让你回家好好休养,一切有她。”他对我眨了眨眼,又低声说,“别担心。”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这些日子的经历让我疲惫不已,我现在只想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唯一让我感觉温暖的……
胤祥抱了我刚要走,突然又停下了,我不禁有些奇怪,睁眼看向他,胤祥却往床上看了一眼,转眼笑问我:“那镜子,你不要了?”我一顿,眼光不禁转到了那面镜子上,那淡漠的表情一滑而过……
我摇了摇头,“不要了。”我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了一句,“本来就不是我的,不能要。”胤祥一愣,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只笑了笑,“这屋里,除了你,没什么是我的。”
胤祥闻言一怔,“哈哈——”接着就放声大笑,我的耳朵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那无比熟悉的震动。胤祥低下头来,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彩,他低声说了一句,“咱们回家。”
我点了点头,“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