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于一旁的椅子上说:“这么用功?”说着拉住我的手随手抽了一张摊开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写得很难看吧?”他凝视了好一会说:“练了很多遍了吧?”我低低‘嗯’了一声!
他问:“昨日踢的地方还疼吗?”我摇摇头说:“只是轻碰了下,没有踢到实处。”
他默了会,忽地说:“若曦,答应我件事情可好?”我问:“什么?”
他道:“从现在起永远不要对我说假话。我和你一样,即使丑陋也要真实。”我静了会问:“那你能答应我永远不和我说假话吗?”他叹道:“真是算计得清清楚楚,一点便宜都不给人占。可挨了十弟这一脚,怎么未和他算帐?担着掉脑袋的风险维护十四弟,你这笔糊涂帐又是怎么算的?”
我笑道:“我只和聪明人算帐,见着糊涂人自个就也糊涂了。”他‘哼’了一声问:“如果我答应,你就答应吗?”
我笑点点头。他说:“我答应!”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坦然回视着我。我问:“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只觉得理当如此。”
我想了会说:“可是有些事情我就是不愿意说,那怎么办呢?”他想了想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愿说。但不要用假话来搪塞我。”
我出了会子神,忽地笑道:“那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说着示意他把手递给我。
我在他的手掌上,用手指慢慢写了个‘皇’,又写了个‘位’,挑眉笑睨他问:“你想要吗?”,停了一下,又笑补道:“可以不回答的。”面上虽在笑,心里却很是紧张,因为知道他的答案会就此改变很多东西。我心里既怕他说‘不想’,更怕他说‘想’。
他缓缓收拢手掌,神色未变,静静注视着我,我笑容渐渐有些僵,知道自己在赌,赌我在这紫禁城中最后一点的不甘心,最后一点的渴望。
只是一瞬,可于我而言已经久到我开始万分后悔自己的莽撞冲动,为什么要试验呢?他说会说真话,我相信就是了。为何要试验呢?试验最难测的人心,而且是紫禁城中的人心,何必呢?
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把话带过,他嘴角微抿,云淡风轻地说:“想要!”,彷若我在他掌心写得不过是平常之极的玩物,而非九五至尊的宝座。他语声轻轻,我却如闻雷响,半晌不得做声,喃喃问:“你还告诉过别人吗?”他说:“你是第一个。”
我摇头表示不信,问:“十三阿哥呢?”他说:“他从小跟着我长大,我凡事不瞒他。我的心思,他还摸不透吗?还用我告诉他?”我问:“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他淡淡说:“你刚才压的赌注太大,我有心不赌,可怕就此终身错过!”我咬唇皱眉看着他,我的心思在他面前竟然如此通透?他盯着我,伸手轻轻抚展我的眉头,嘴角噙着丝笑,温和地说:“你不会的。”
我傻傻地看着他,还是难以置信,他把对皇位的觊觎之心藏得那么深,就连康熙都从未对他起过疑心,如今为什么告诉我?甚至怀疑自己幻听。惊诧未散,心中暖意缓缓流动,一时竟鼻子酸酸。他猛地在我额头上弹了一记,说:“该我问了。”
我揉着额头,顾不上疼,忙敛了心神紧张地看着他,他想知道什么?他严肃地与我对视了一会,缓缓说:“我想知道……”他停了下来,我屏着呼吸,“昨日踢得重吗?”
我长舒口气,皱眉道:“又吓我!不算重,不过也不轻,一直隐隐地疼,玉檀已经替我敷了药,没什么大碍。”他拿出一盒药放于桌上说:“每日早晚温水服用一粒。和外敷的药不起冲突。”我点点头。
“昨日皇阿玛和你说了什么?行为那么异常?满脸不耐烦,见到我们连安都不请。”我叹口气,将我和康熙的对话转述给他听,问:“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带着丝浅笑说:“先告诉我,你怎么回答皇阿玛的?”我撇撇嘴说:“奴婢不知道。”
他点点头说:“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皇阿玛怕是要苦恼了。”我抿嘴一笑道:“皇上是叹了口气来着。”他好笑地看着我,我侧头笑嗔道:“未摸准皇上确实心意前,当然只能如此回答。再说了,你可别笑我。你自个抹稀泥的本事不比我差。那么大件案子,说得倒好似义正严词,可实际却……”我向他皱了皱鼻子,未再说话。
他笑盯着我道:“就我看,恐怕皇阿玛以为你的意中人是十三弟。”
我笑起来,“是因为上次和敏敏赛马的原因吗?”四阿哥说:“八九不离十。敏敏和十三弟的异样那么明显,皇阿玛肯定会想到儿女私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