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的奔马一声长嘶,终于耗尽了力气,轰然倒。马车上一个小和尚险险摔下车去。可是身子只向前一撞,他就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进车厢,带着哭音喊道:“水月,水月,你怎么样了?”
水月一身猫衣,奄奄一息地躺在车厢里,月白色的僧衣前襟已被鲜血浸染,她胸前落蕾上插了一枝利箭,箭矢入肉半尺,壁宿手忙脚乱,想要伸手去拔,却又不敢,抱着水月,只有放声大哭。
车,是静心庵宝月女尼的尸首,她被人从后颈斜斜一道避下,直划至左肋下。肋骨都断了三根,内脏从伤口处溢了出来,看着怵目惊心。
壁宿也是血染僧袍,左大腿上还插着一枝断箭,右胸前被利器划开一道口子,看那车棚上密密匝匝插的都是箭矢,也不知他是怎样杀出重。
静水月睁开无神的杏眼,看着壁宿泪流满面的样子,嘴角轻轻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吃力地抬起手,轻轻地为壁宿擦去眼泪,缓缓地摇头,壁宿点点头。止住了悲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壁宿没有随崔大郎一行人上路,本来是想带着静水月在宋军过江后偷偷渡过长江往少华山去的,不料宋军过江后,采石矾一线因为争夺浮桥,双方大战不休,壁宿想带着静水月自别的地方觅条小船过江,结果唐将杜真的残部逃来当涂城,把宋军也升来了。当时壁宿刚刚回城,见机的早,立即带着水月从南城门逃了出去,这才逃过了一劫。
眼见宋军不敬神佛,连寺庙也烧,和尚也杀,水月却担心起她情同母女的师傅来,壁宿对心上人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明知这一去是自投战场,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她回来了。二人回到金陵。苦劝宝月女尼离开,宝月惦忘着庵中上下,却是不肯离开,壁宿无奈之下,只得把她强行拖走,又将一路所见告知庵中众尼,让她们各自逃命,尽量避往各处深山寺院,说完也不管她们肯不肯听,便立即逃离了金陵城。
这时各路宋军竹恰陵方向赶来。夭论走向北怀走向西都不可能了。若是肉”一二离他的目的地就越来越远了,壁宿只得一路向南,避开宋军攻击路线,辗转到了江州。他本打算在这里找条船过江,不想阴差阳错地一头钻进了死地,江州守将封锁所有水陆出入通道,坚守城池意欲与宋决战,把他们三人也困在了城中,直到曹翰屠城,这才于乱军中杀开一条血路,逃到了庐山脚下。
“水月,你不要死,你答应过我,要听我念一辈子经的,要陪着我、要陪着我,我敲钟,你烧斋。再生两个小和尚,水月”
壁宿哭得热泪纵横,水月吃力地抬起手,在自己的胸口指了一指,又缓缓指向壁宿,沾着鲜血的手指指在壁宿心口,喃喃地念了一句什么,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嘴唇翕动着,然后,她的手指无力地向下慢慢滑落,那双歉然、不舍、爱恋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手臂一沉,忽地悬落,那双温柔的眼睛也永远地闭上了,壁宿大恸,哀叫一声道:“水月
泣声如深山猿啼,久久回荡,,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摩柯枷叶问: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法相宛然,即为离于爱者。
摩柯枷叶问:世间多孽缘,如何能渡?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心不动万物皆不动。
摩柯枷时间:此非易事。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摩柯枷叶问:何为?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春来花自弃,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壁宿从山上下来,默默地念诵着经文,一步一步走到了长江边上,搭上一般北向的客船。滚滚长江水,滴滴东流。
壁宿一身破旧的僧衣,但是形容肃穆,宝相庄严,年纪虽轻,看在船上客商眼中却不敢小觑,他默默立在船头,一脸和光同尘气象,少有人能看得出他深埋眼底的一抹杀气。
此时,功德圆满的赵光义已迫不及待地赶回开封去了。
李煜已被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加爵违命侯,徐锁、张海等博学之士,俱都有官有职,赵匡胤又令人急筹十万料米运往江南赈济流民,中原沃土、锦绣江山已尽握其手,举国称贺,一片喜庆。
然而,赵匡胤却没有表现出多少喜色,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灭掉唐国并不算什么,秦始皇一统**,战功比他如何?可是江山传了几代?他要的是江山永固,可是现在做到内无忧外无患了么?
此时的他,心中亘着一个比扫平唐国更加困难的问题,以他的雄才大略、杀伐决断,灭一国不过是弹指间事,可是这个问题,却令他头痛无比。那个立下军功,文治武功一时甚嚣尘上的二弟回来了,他该拿这个兄弟怎么办呢?
人,都有弱点,赵匡胤也不例外,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脸不够厚、心不够黑,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