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的,慢慢的,他脸上那份狞恶的神情消失了。他靠进了椅子中,脸色依然苍白,眉梢眼底,却逐渐涌进一抹迷惘与痛苦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又摇了摇头,低声自语:
“是的,我的儿子,一个最心爱也最痛恨的儿子。是的#蝴是我的儿子!”“我早该看出来的,”江雨薇那直率的毛病又犯了,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话就冲口而出。“他和你那么相像,我早就该看出来的!”“什么?”老人怪叫:“难道你见过他?!”
“哦……我……”江雨薇吃惊的张开嘴,立即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说!”老人凌厉的问。
“我……我……”她仍然在犹豫着。
“说呀!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还想保什么密?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在……”她垂下眼睛,终于瑟缩的说出口来:“医院里。”
“医院里?”老人惊异的叫。
“是的,医院里,和医院门口,”她的勇气回复了,抬起眼睛,她直视着耿克毅:“他曾三次去医院打听你的病情,他不愿给你知道,只是远远的等着我#蝴要求我不要让你知道他来过,但是我说漏了嘴。是的,耿先生,我见过你这个儿子!我不了解你们父子间发生过什么摩擦,但是,我要告诉你……”她推开了面前的饭碗,她几乎什么都没吃过。站起身来,她定定的看着耿克毅,一种她自己也不了解的激动使她眼里充满了泪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要把他找回来,因为,他是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而爱你的人!”没完,她掉转了身子,迅速的离开了餐桌,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在房中停留到夜深,没有人来理会她,也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似乎被这个世界所遗忘了。整晚,她心神不定而情绪紊乱,她懊恼而颓丧,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卷入别人的家庭纠纷里?她愤怒,她不安,她自怨自艾……这样,到深夜,忽然有人轻叩着她的房门。
“是谁?进来!”进来的是李妈,堆着满脸的笑,她捧进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片烤好的面包,一块奶油,两个煎蛋,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老爷要我送这个给你,江小姐。”李妈笑吟吟的说,她的眼光那样温和,而又那样诚挚的望着她。“他说你晚饭什么都没吃。”“哦!”江雨薇意外的看着面前的食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烤面包和煎蛋的香味绕鼻而来,使她馋涎欲滴。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李妈慈祥的说,像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江雨薇身不由己的坐进椅子里,拿起面包,她立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丝毫也没有顾虑到“斯文”及“秀气”,她已快要饿昏了。李妈微笑的望着她,又说:“老爷还说,请你吃完了,到他房里去一下,因为他自己不会打针。”
“啊呀!”江雨薇满嘴的蛋,差点儿喷了出来,她居然忘记了自己是个“特别护士”!
“你吃完了,尽管把盘子留在桌上,我会来收的,”李妈退向了房门口,她的眼睛却仍然停留在江雨薇的脸上。在门口,她站立了几秒钟,终于说:“江小姐,我……真高兴你来了。”“怎么?”她愕然的看着李妈。“如果我不来,你们老爷还是会有另外一个特别护士的。”“那不同,”李妈摇摇头,眼光深深的、感激的看着江雨薇:“没有人敢对老爷讲那些话,”她热烈的说:“我是说,你吃晚饭时讲的那些话。假若——”她顿了顿。“你能帮老爷把三少爷找回来,那就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
江雨薇愣愣的看着李妈,怎么#糊居然听到了她和耿克毅的对白!帮老爷把三少爷找回来#糊怎么帮呢?三少爷!那么他是这家庭中的一份子了,却不叫培中,培华,培宇,培宙什么的,若尘,他有那么奇怪的一个名字#糊怔忡的望着面前的煎蛋,李妈已在不知何时退出了屋子。她惶惑的摇摇头,算了#糊无法管这些事,她只是一个特别护士而已。
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包,喝完了牛奶,她到洗手间去擦了擦脸,就迅速的赶到耿克毅的房里。
耿克毅正躺在床上,睁着一对炯炯发光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对不起,耿先生,”她仓卒的说:“我为晚餐时的事道歉。”
“你现在吃饱了吗?”耿克毅微笑的问,完全不理会她的“道歉”,仿佛那回事从未发生过。
“是的,饱了。”她的面孔微微发热。走到桌边,她打开了医药箱,取出针管,感谢塑胶针管的发明,她用不着蒸针管针头那一套,否则就麻烦了。准备好了针药,她拿起浸了酒精的药棉。“来吧!”老人顺从的让她打了针,一直微笑的望着她。
“腿怎样?”她问。“有些酸痛。”“有感觉总比麻痹好。”她说。
他一愣,锐利的盯了她一眼。
“你说话总使我觉得是双关的,”他说,“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躺好!”她命令的,在床沿上坐下来。“我要帮你推拿一下,让你双腿的血液循环增速。”
他顺从的躺平身子,仍然注视着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