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是好爸爸嘛,你是世界上最开明的爸爸嘛,你是最了解我的爸爸嘛!全天下的爸爸都是暴君,只有你最懂得年轻人的心理!瞧,我都二十岁了!你总不能让我永远躲在父母的怀里,我也该学习独立呀!你二十岁的时候,不是已经一个人到剑桥去读书了吗?祖父也没追到剑桥去抓你呀!”她在父亲脸上吻了一下,又对他嫣然一笑。“爸,你常说一句成语,什么自己呀,不要呀,勿施呀,给人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朱培德纠正着:“什么自己呀,不要呀!你的中文全丢光了!”
“哦!”丹荔恍然大悟似的说:“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我怎么记得住呢?谁有爸爸那么好的记性吗?中文英文都懂那么多!”她用手敲敲头,像背书似的喃喃自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再忘记这两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朱培德忍不住笑了。“好了,丹荔,别跟我演戏了!”他笑着说:“我看我拿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决定要在罗马住下去了,是不是?”
“嗯。”“你准备‘独立’了!”朱培德睨着女儿。“那么,也不用我给你经济支援吧!”丹荔扬了扬眉毛,噘了噘嘴。
“我也可以自己去做事,只要你忍心让我做。”她说:“对面那家夜总会就在招考女招待!是——”她拉长了声音:“上空!”“丹荔!”朱太太叫,也笑了。“我看我们是前辈子欠了你的!真奇怪,就想不通,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刁钻古怪的女儿来!”朱培德决心妥协了。“好了!丹荔,你要住下就住下吧!学钢琴就学钢琴吧!钱呢?我这儿有的是,你拿去用,我可不愿意你用那个男孩子的钱!我知道读那家艺术学院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风流子弟!丹荔,你心里有个谱就好了!”
丹荔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丹荔,你仍然坚持不愿我见见这男孩子吗?”
“爸,”丹荔垂下了睫毛。“你知道我的个性,现在你见他,未免太早了。而且,你……你那么忙。他呢?他也忙。”
“忙得没时间来见我,只有时间见你?”
“培德!”朱太太喊:“你也糊涂了,人家见你女儿是享受,见你是什么呢?好了,我也不坚持见他,咱们这个女儿没长性,三天半跟人家吹了,我们见也是白见。”
“可是,”朱培德说:“女儿为了人家跑到罗马来,这个人是什么样儿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见过的嘛!”丹荔噘着嘴说:“上次来罗马,在博物馆里画‘掳拐’的那个人。”
“掳拐?”朱培德搜索着记忆。依稀仿佛,记得那个高高壮壮,长得挺帅的男孩子。“掳拐?我看,他正在掳拐咱们的女儿呢!”一句笑话,就结束了父女间的一场争执。于是,就这样决定了,丹荔留了下来,朱培德夫妇当天下午就飞回了瑞士。到底是受西方教育的,朱培德夫妇对女儿采取的教育方式是放任而自由的。晚上,在这公寓里,当这一幕被丹荔绘声绘色的讲给志翔听的时候,志翔反而不安了,他微蹙着眉头说:
“小荔子,我倒觉得我应该见见你父母。”
“为什么?”“告诉他们,我并不想‘掳拐’你。”
“可是——”丹荔睁大眼睛,天真的望着他。“我却很希望你‘掳拐’我!”“哦,小荔子!”志翔热烈的叫。“你真不害臊!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坦白,这样热情的女孩子!”
“爱情是需要害臊的吗?”丹荔扬着睫毛,瞅着他。“你以前的女朋友,都很害臊的吗?”
“信不信由你,”他说:“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我的意思是说,第一次恋爱。”“真的吗?”她问,眼光迷迷蒙蒙的。“你知道你是我的第几个男朋友?我指的也是——恋爱。”
他用手压住她的嘴唇,脸色变白了。
“不用告诉我!”他说:“我并不想知道!”
她挣开他的手,坦率的、诚挚的看着他。
“信不信由你,也是第一个。”
“是吗?”他震动了一下。“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有很多很多男朋友!”“没有一个认真的。”“是吗?”“是的。最起码,没有一个能让我从瑞士跑到罗马来!”
“并不包括有没有人让你从罗马跑到瑞士?或巴黎跑到汉堡?或香港跑到欧洲?……”
“你……”她抓起手边的一根皮带,对他没头没脸的抽了过去。“你以为我是什么?全世界跑着追男人的女人吗?你这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大傻蛋!你欺侮人!你……”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推倒在床上,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唇。“小荔子,总有一天,我要见你的父母,我逃不掉的,因为我要你。”她轻颤着。“如果你对我真有心,等你放暑假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回瑞士去见他们。现在,你们见面是不智之举,因为你们都没有心理准备。”“暑假?”他愣了愣。暑假有很多事要做,暑假有很多计划,暑假还有威尼斯之旅,暑假要去打工……
“我知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