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女孩轻声地说。
夜色中灯光昏暗的大巴士缓缓地开过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跟着她上了车。巴士又无声地开动了。座位上零散地坐着几个人。她说,我们去上面一层。
能看到星光。微微摇晃的车厢里,他感觉到很冷。
女孩说,你在发抖。
他说,有点冷。他的手抚摸她的身体。他喜欢她冰凉柔软的肌肤。因为有欲望的身体会有灼热的温度。而热的气息会让他想到血。他忍不住就会想象血从肌肉中喷涌而出的景象。
那会让他恶心。
女孩说,你想和我做爱对吗。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说,是。
女孩微笑着。可是我要你用东西和我交换。
他说。可以。你要什么。
女孩轻声地说,我要你心里的往事。
她不愿意开灯。在他简陋的阁楼里,她的身体融化成一片汹涌而温柔的潮水。
那片冰凉的潮水把他缓慢而窒息地吞没。终于结束了。
他象一片叶子一样,沉默地飘浮在虚无中。
她说,你的家在哪里。
在江西的一个小镇,每年都有水灾和死于血吸虫病的人。
你憎恨贫穷吗。
是。我憎恨贫穷。因为它无法摆脱。
为什么出来了。
因为父母死了。他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女孩赤裸的洁白的身体。她抚摸着他。她说,你的肚子上有个伤疤。他说,别人捅的。
你是一个有伤疤的男人。她说。
这里面还有血的味道。她低下头吸吮他的伤口。
中午他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她带走了他的唱片。
枕头边有她一根长长的发丝。放在阳光下看的时候,突然断了。
他来到上海的时候,感觉自己在随时面临着末日。
每一个夜晚,他都看到这个男人。他的脸俯向放在地上的木盆,肥胖的脖子在他的手心里抽搐。
他让这个男人听血滴在盆里的声音。那是这个男人的血。脖子上的黑洞,在抽搐时涌出一股又一股冒着热气的血液。是这样鲜活的芳香的液体。
木盆里的血凝固成了黑色。男人的皮肤渐渐褪成了苍白。象一层撕下来的薄纸。
男人的血终于流干了。
他身体的每一根脉管都在汹涌着快乐。寒冷却透彻骨髓。他忍不住在颤抖中发出呻吟。
在此后的每一个夜晚,只有闻着血腥的甜腻气息他才能入睡。
可是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血已经在慢慢地干涸。
夜晚8点,他骑着自己的破单车去酒吧上班。
半路他在一个杂货铺买了一包烟。还有消毒药水和胶布。在稍微的迟疑之后,他示意店主给他一盒双面刀片。
他用一张扔在柜台上的旧报纸包住自己买的东西。报纸上有触目惊心的标题,大意是发现被肢解的男尸,找不到头颅,正在追查疑凶之类。城市每一天都有可能爆发罪恶。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杀和被杀的人,有他们人性的是非标准。深刻而模糊。但如果由社会来衡量。它就立即变得简单粗糙。没有人能预料和看透隐藏着的仇恨。
他表情冷漠地把那张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车筐。
女孩远远地出现在吧台边。他低着头不去看他。在某个黑暗的瞬间,他们的身体缠绵地交融。可是这一刻,他只把她当成人群中的陌生路人。
女孩在角落是散发着孤独的蓝光。没有任何男人和她搭讪。她的旧裙和素脸,似乎引不起旁人的兴趣。他腹部的伤口突然疼痛起来。
她一直等到他下班。他发现她手里拿着他的唱片。他说,为什么不放起来。
她说,没地方放。我拿着挺好。她看过去更加陈旧了。裙子,皮肤,气味。
甚至土耳其蓝的眼线,都已经模糊不清。他看到她脖子上紫红的血斑。是他在激情的瞬间吸吮出来的。
心情不好吗。她说。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他沉闷地说。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
她微笑。我听了唱片了。是那个男人给我放过的。他以前就在这里当DJ。
寂静的凌晨,当他快下班的时候。这是他放最后一首歌。
Rose is my color and white
Pretty mouth , and green my eyes
I see men come and go
But there will be one who will collect
My soul and come to me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哼唱着。然后在黑暗中伸开手臂,独自在空旷的酒吧里转圈。没有舞伴。她的舞伴一直没来。
他们再次搭上午夜的巴士。还是坐在空荡荡的上层车厢。他闻到寒风里面泥土的气息。巴士正缓慢地穿越寂静的旷野。天空中有冰凉的星光。
女孩说,在我遇见他之前,我以为自己的爱情是一个夭折的孩子。来不及长大就死亡了。他从北方来到这里。我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可是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