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哀家的身子骨一向不错,不过年岁总是有了,体力已经大不如前,至于请安,老身可担待不起呢。”她疏离的态度一点都不像为人母亲的慈祥亲热,语中的不屑嘲弄谁都听得出来。
独孤吹云淡然置之,他们之间隔着楚河汉界般深的距离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曾经跟他共过事的朝臣们没有人不知道,身为他兄弟们的群龙更是清楚他跟猛哥帖木儿间水火不容的情形。
“倒是你,回来做什么?”
蓝非等人早就不满她作威作福的态度,多年不见,讨厌的程度还是有增无减,但是看在她曾扶养过他们大哥的情分土,每个人都能忍则忍,放手让独孤吹云处理自己的家务事。
倒是黄蝶不以为然地蹙起蛾眉来。
她踅回独孤吹云身边和他并肩。
独孤吹云莞尔微笑,察觉她的善解人意,伸手握住黄蝶的小手。
两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爱回来就回来,就这样。”独孤吹云深藏不露的黑眼里有着冷漠。
“哼!皇宫大苑可不是你们这群老百姓说来就能来的地方,还有,在大庭广众下跟个女人眉来眼去,人变得一无是处不说,你的品味可是越来越低俗了。”
她说的话益发尖锐。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太后言重了。”他一派镇定里透出不悦。
“照哀家看来她不会是什么好出身的,你好歹也曾有过尊贵身分,烟花柳巷的女人竟也百无禁忌,这样的女子我可不许她进我皇室宗祠的门槛。”
“蝶儿是什么出身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对您来说──”独孤吹云反击了。
“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皇祠宗亲庙堂放的是仙逝的列祖列宗,您这么想进去,身为晚辈的我们怎敢抢先,所以这点请您放心,不会有人与您争的。”他语带机锋,字字刺在猛哥帖木儿的心脏。
想死,他当然让贤了。人死了,不管埋在哪里不过就是一把灰尘。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她脸颊上的肉因为过于气愤拚命地抖动,看起来十分滑稽。
“噗!”蓝非笑得打跌,他抹抹迸出来的眼泪。“原来大哥的幽默感也挺强的,了不起,说的好!”
他可为众人出了气咧。
“想死得不明不白就把你的鸟嘴再张大些!”戈尔真皱皱眉也想笑,可是看见蓝非笑得张狂忍不住先提醒他的小命堪虞,不知识时务为俊杰!
“我怕什么?开膛剖腹还是五马分尸呢┅┅”他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眼底。
“笨蛋!杀你的方法几十万种,谁还费力搞那些阵仗?”戈尔真嗤之以鼻。
有脸没脑的家伙,假藉天子名义要谁死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随便一根指头也能整得他家破人亡,从世界上永远消失。
“算了,我不笑就是了。”蓝非用纸扇掩住嘴,他斜瞅一眼猛哥帖木儿。
被他这一闹,独孤吹云抿在嘴角的僵硬线条放松了不少。
他的兄弟们全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还有他最爱的人也在。
所有的潇洒自若又回到他隽朗的神态。
“放肆!你们这群家犬,哀家说话的时候哪有你们插嘴的余地?”猛哥帖木儿自觉被藐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
“太后,我不许你侮辱我的弟兄们。”独孤吹云微瞪眼,精锐的眼瞳散发令人不敢亵渎的焰光。
“你你你┅┅以下犯上,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的存在吗?”她头顶的珠钗摇摇晃晃,显然火气不小,她不可一世的气焰被独孤吹云给压倒了。
但要她就这样认输是不可能的。
“我们母子的感情在你要我逊位的时候就结束了,不是吗?”他意有所喻地轻道。
“那是你笨,放眼天下有谁会蠢得为一个血缘不深的弟弟让出帝位,不过,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这帝位权势全都在我通古斯族的掌握中,我蠃了,哈哈哈!”
“以前是的。”独孤吹云等她仰天长啸后静静地开口。
“咦?”她猛烈地偏头,恶视眼前不改轩昂孤高的男子。“你说什么?”
“我真希望你能满足现状,就这样过下去,那么我就不会再来打扰您,只是你太贪心了,不求补过还一味沈沦在权力欲望里,我很失望。”
“你胡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她先是一窒,继而矢口否认。
“母后,明人不做暗事,不要逼我把事情全抖出来,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多次暗示,她还装糊涂吗?唉!
“逼你?逼一个没用的废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条路给你走──给哀家滚出宫去!”
装腔作势,她差点被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