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后来没有怪过你,正如你在酒廊说的,你从未见过卓琪莉,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好或坏一切凭想象,你是无意的!”
“无意也能伤人,”文瑞忽然说:“我想跟你谈谈,但这儿不方便。”
“离开这儿出去?”
“是的,我第二次邀请你出去。”
“可是,你的舞伴……”
“同桌的的都是我的朋友,我会托朋友送她回家,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外出的话。”
“好吧,”琪莉很爽快,“我通知云飞。”
“我开车到酒店门口接你,还认得我的跑车吗?”
“白色法拉利。”
文瑞想一想,突然慎重更正:“今晚是红色的平治跑车。”
“等会儿见!”
各自回座位,琪莉对艾云飞说:“我有事和孔文瑞出去,你一个人没兴趣就回家休息吧!”
艾云飞脸上透着忧虑:“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小琪?”
“是的,他已向我道歉,麻烦你替我穿上大衣好吗?”琪莉和同桌的夫人一一道别,然后拿了晚装手袋离开餐舞会。
走出门口,上了车,象上次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
进酒廊,一个男孩子正在唱:“永不说再见。”
坐下,孔文瑞对侍应生随口说:“鲜橙……”他看了看琪莉,摊摊手。
“红粉佳人!”琪莉说。
孔文瑞替她和自己脱去大衣。
“上一次来,我十七岁,喝橙汁。今天来,二十一岁,喝鸡尾酒。”
“那天,你真象个小女孩!”
“那是本来的我。”琪莉感慨地说,“我应该还在学校念书、打球,过着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叫金钱的单纯日子。我爸爸突然跑掉,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一走,便什么都不理,只是叫我回来接替他,我被迫结束学校生活赶回来。我们的工厂糟透了,我怎么办?卖掉它,回英国过自己喜爱的生活,那将会有多少人失业。好啦,留下来,做下去,可是样样不顺眼,要做好些,就必须付出时间和精力。”
孔文瑞很留心地听她说话。
“我学问不足,没社会经验,内部矛盾多,所有高级职员全部四、五十岁,他们做生意的眼光手法,和我们这一代完全不同。我要改革,我要应付外面的生意,也要应付内部的元老,而我只有一个助手——艾云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好拼进去,一天有时只能休息两个小时。我这样做,不是因为虚荣心重,不是想跨越男人做女强人。是的,我这样拼命,三十岁就残了,但这不是我自愿的。爸爸放下个烂摊子给我便溜掉,我不奢望别的,只想工厂上轨道,难道,我做错了?”
孔文瑞看见她眼睛湿润,很不安。
卓天威私奔的趣事人人皆知,卓天威风流成性,只爱谈风流,不管生意,他也有所闻。就算卓天威有个儿子,想把生意做好,上轨道,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况是个年轻女孩,又几乎是孤单作战。
“卓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声‘对不起’根本没有用,如果在工作上你有什么需要,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
“我不习惯说谎,也从不轻易承诺。”
“谢谢!”琪莉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
“我敬你一杯,”文瑞举起酒杯,“表示我的歉意和诚意。”
“愿我从此好运。”
文瑞和琪莉喝了酒,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认为我辛辛苦苦改革工厂,是不是很多余?”
“非改革不可,否则就结束它,”文瑞认真地说,“最初我接管爸爸的生意时,也改革一番,幸而我爸爸经营的手法已颇能追上潮流,又不会用上一大堆王亲国戚,所以,也不太难。但卓伯伯的工厂和贸易行,根本落后十年。我常对云飞说,他怎能在那种环境中发展?”
“要改革,就必须拼进去,搏命似的。”
“唔!你会很吃力。”
“唉!现在二十一岁象十七,到我三十的时候,恐怕象五十七了!”
“你仍然为这件事不开心?我太夸张了,原谅我!”
“不,我倒觉得你很有道理,人不是铁铸的,何况我还是个女的,我认为真有可能。”
“见了你,就知道不可能。”
“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