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用雌雄同体的猎人与猎物来区别。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齐放对他义大利老裔美籍老板而言是个可宰可杀的猎物。
齐放的老板狄米奇尼是一个性子急躁却充满古怪奇想点子的老妻奴,恋他美丽年轻的妻子却怕她爬墙,狄氏在任用属下时,决策常因娇妻而改变,当初齐放打败百名的竞争者,得以跟另一位小有名气的法国籍的广告创意者抢同个饭碗,两人的专长各有千秋,难分轩轾,狄氏翻过履历与个人作品后都颇中意,但比较介意那个法国人,因为法国式的罗曼蒂克是举世闻名的,雇佣他无异引狼入室,给老婆制造机会,想想还是雇佣亚洲人可能比较保险,因为狄氏印象中的亚州人都是矮矮小小卑躬屈膝的奴颜面孔,不想亲眼见到人高马大、魅力四溢的齐放后,战策全垮。
幸运的是,他先注意到法国人在婚姻状态那栏填了已婚字眼,齐放却是单身,他想选死会好了,但回头想想,死会仍是可以活标,不见得免疫,因为他就是用财富将爱妻从别的男人手中夺来的。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探问了一下齐放的“性向“。狄氏的困扰同行皆明白,齐放也曾受过高人指点,别去和狄太太有任何瓜葛,他清楚狄氏的难处,正好那时他穷得荒,欠银行一屁股的助学和就业贷款,这个人工作若没到手,不用说纽约,大概连墨西哥都待不下去了。
于是他面不改色对狄氏说他是玻璃圈的。
狄氏问他有固定伙伴吗?他说有,不但很固定。今生把命交给他都甘愿。狄氏又问他的另一半是否同行,他毫不考虑地就说是,但对方在巴黎的某家发廊当首席设计师,要引荐给老板认识恐怕得等到淡季。于是,心上石头落地的狄氏就任用他了。
齐放上工没多久后,就发现老板的娇妻真的常趁老板背过身去时对他放电,齐放虽是猎物,但是一只懂得逃生技巧的狡兔,他清楚自己若跟欲求不满的老板娘发生关系的话,他在纽约根本无立足之地,所以就扮演拉皮条的角色帮老板娘找情郎,把她的把柄抓在手上后,老板娘就成了他的猎物;而他的老板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齐放引着鼻子走。复杂难懂吗?可不会,只要进来玩一场,包准意犹未尽。
但现在,齐放对这种没日没夜没有固定关系的生活感到厌烦。长此以往的过这种日子,精力与构想己快被他的虚荣与贫瘠榨干了,也许,该是换个工作环境的时候了。
齐放回到睽违已久的狗窝洗澡,毛茸茸的浴巾随意往结实精瘦的腰上一围,湿着一双大脚来到一堆被清洁工高叠成山的信件前,眯眼快速扫一遍后,心不在焉地逡巡了一眼自己位在曼哈顿黄金地段的高楼寓所。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已到,不会再有比这份薪酬更优渥的同性质工作可挑,除非自己当老板,但当老板需要资本,钱他是有,但能教鬼推磨的本还没凑足,而且此刻全都押在两家快垮的纺织厂上,若现在率性而为换工作,等于得搬到贫民窟去。
看来驽马是真的恋栈的。
驽马恋栈!这四个字让齐放皱眉,顺手将邮件往桌上抛,懒着步伐走到答录机前。液晶数位显示出奇怪的乱码,表示打进来留言的次数纪录已超过带子的长度,因此前面的留言就会被后而的盖掉。他还是搔了一下胡碴子认真地听了。
留言中,不吭一声便抹掉的有十来通,其他的留言不是工作伙伴,就是找他出去参加狂欢派对,最叫人心灰意冷的是他的投资代理人告诉他买的股票又跌时,他已没感觉了。
听完最后一通留言并杀悼所有纪录后,他还是不清楚那个拿他当作企鹅的女人到底是否来电过。“企鹅!为什么是企鹅!鸟他!你烦什么?没有最好。”他大声地说:“省得跟她虚与委蛇。”从冰箱里拎出一瓶易开罐啤酒走到阳台边,拉环一扯,灌下一口液体,往对岸的住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