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真正该自惭形秽的,不是你,是我呢!你雅致,你纯洁,你高贵,你有思想,有深度,有能力……你凭那一点要自惭形秽呢?”“哦,不,不,”她转开了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好,一定不要!我不是那样的,不是的!我们不谈这个,好吗?请求你!”
“又来了,是不?”柏霈文把她的脸扳向了自己,他的眼睛冒火的停在她脸上,一直望进她的眼底,似乎想看透她,看穿她。“不要再对我来这一套,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固执而专横。“我要你!你知道吗?从你晕倒在晒茶场的那一天起,我就确定了这一点!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一定是我的,你就是我寻访了多年的那个女孩子!如果我不是对婚姻看得过分慎重,我不会到三十岁还没结婚,我相信我的判断力,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我轻易不动的那份感情!你一定要嫁给我!含烟,你一定要!”
她看着他,用一种痛楚的、哀愁的、祈求的眼光望着他。这眼光使他心痛,使他满胸怀涨满了迫切的柔情,使他更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想拥有她,想占有她,想保护她。“不要,柏先生……”
“叫我霈文!”“是的,霈文,”她柔顺的说,“我爱你,但我不愿嫁给你,你也不能娶我,别人会议论,会说话,会影响你的声誉!”
“胡说!”他嚷着:“即使会,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霈文。”她幽幽的说。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跑来这么多顾忌!”他有些激怒了。“含烟,含烟,洒脱一些吧!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全世界的事,你知道吗?”“我……”她瑟缩着,哀恳的把她那只战栗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原谅我,霈文,原谅我,我不能嫁你,我不能。”
他瞅着她,开始怀疑到事情并不像外表那样简单,他把她推往床边,让她坐下去,拉了一把椅子,他坐在她的对面。紧握住了她的双手。他克制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忍耐的说:
“含烟,你讲不讲理?”
“讲。”她说。“那么,你那些拒绝的理由都不能成立,你知不知道?”
她垂下了头。“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勉强的抬起睫毛,泪水却沿着那大理石一样苍白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她开始低低的啜泣,泪珠一粒粒的滚落,纷纷的击碎在衣襟上面。柏霈文的心脏绞痛了起来,他慌乱的摇撼着她的手,急切的说:
“别哭吧!求你别哭!含烟,我并不是在逼迫你,我怎忍心逼迫你?我只是太爱你了,不能忍受失去你,你懂吗?含烟,好含烟,别哭吧!求你,你再哭下去,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揉碎了。”她哭得更厉害,柏霈文坐到她身边,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拍抚着她的背脊,抚摩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面颊,嘴里喃喃的安慰着她,求她不哭。好半天,她终于止住了泪,一面抽噎着,她一面说:“如果……如果我嫁给了你,将来……你再不爱我,我就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怎会这样想?”柏霈文喊着。“我会不爱你吗?我爱你爱得发狂,我为什么要不爱你呢?”
“因为……因为我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好,那么……那么……”她碍口的说:“那么纯洁。”
“怎么说?”“你并不了解我的过去。”
他抱着她的胳膊变得硬僵了。
“说下去!”他命令的。
“别逼我说!别逼我说!”她喊着,用手遮住了脸,“求求你!别逼我!”他把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推开她的身子,使自己能正视她,紧盯着她的脸,他说:
“说下去!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仰视着他,哀求的。
“说!”他的语气强硬,是让人不能抗拒的。
她闭上了眼睛,心一横,她像背书似的说:
“到你工厂之前,我是××舞厅的舞女。我在舞厅做了五个月,积蓄了五万元,还给我的养父母,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意外,我可能还会做下去。”
她张开了眼睛,注视着他。她已经冷静了,而且,事已如此,她决心要面对现实,把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一段历史抖出来。虽然,她深深明白,只要自己一说出来,她就要失去他了。她太了解他,他是如此迷信的崇拜着“完美”。
“说下去!”他催促着,那眼光已变得森冷了,那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指,也同样变得冰冷了。
“有一天晚上,有个客人请我吃消夜,他灌了我很多酒,我醉了,醒来的时候,我不在自己的家里。”她哀愁的望着他。“你懂了吗?我失去了我的清白,也就是那一天,我发现我自己是堕落得那么深了,人格、尊严、前途……全成了空白,我哭了一整天,然后,我跳出了那个灯红酒绿的环境,搬到这简陋的小屋里来,决心重新做起。这样,我才去了你的工厂。”
他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暮色早已充盈在室内,由于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都暗沉沉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