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轩接下来所做的事,无疑是在自己家里投下了一颗炸弹,他的哥哥起云首先炸响开来:
“什么?你要爹娘替你去向韩家提亲?而且你还见过袁乐梅?”“是的!”起轩沉着而肯定的。“自从跳面具舞那天看见她之后,我就再也忘不了她,所以我打定主意,非她不娶!爹,娘,你们一定要为我出面,她本来就是你们为我选定的媳妇儿,不是吗?”一家人面面相觑,都惊诧得无法言语。好半晌之后,延芳望着儿子,打破了沉寂:
“可是,你是怎么认出她的?你们彼此交谈过吗?”
起轩迟疑了一会儿,决定有所保留。这屋子里的每个人年纪都比他大,也比他保守,尤其是奶奶,她老人家简直还活在清朝时代,如果他说实话,只怕奶奶第一个不能接受。
“没有,我们没有交谈过。”他悻悻的。“当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有家人相陪,而我在无意中听见他们的谈话,才发现她就是袁乐梅。”
“那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儿啊?”延芳迫不及待的追问:“记得最后一回见到她时,她是五岁吧,生得玲珑剔透,可爱极了。如今她也有十七、八岁了,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了,是吧?”“这还用问吗?小时候已经让您形容得那么好,长大之后自然更是亭亭玉立。她固然美貌,但绝非艳丽,而是那种脱俗飘逸的美,就像一朵梅花!噢,应该说是一朵白梅,她就像一朵白梅那样纯洁清新!”
这一番热烈的形容再度让每个人都傻了眼。士鹏若有所思的一颔首,淡淡的补注:
“而这朵白梅已经在你的心里生了根!”
“是的!”起轩双眼发亮的望着父亲。“她不但让我一见倾心,更让我深信所谓的姻缘天定,不然为什么在韩家紧闭大门,而且你们也放弃了这么多年之后,我和乐梅却会有这番巧遇呢?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士鹏与延芳对望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眼底读出某种默契。当年那场意外一直是他们夫妻俩挂心介意的隐痛,如果真如起轩所说,他和乐梅是姻缘天定的话,那么罪孽就有补救的机会了。可是柯老夫人挂心介意的却是士鹏这些年来的愁惨困顿,她不曾亲身体会过那场意外,却不只一次亲眼见过儿子和媳妇从四安韩家碰钉子回来,那么反反复复的拖磨多年,韩家是一点儿也不肯化解,他们柯家倒搅得一片愁云惨雾。后来,她不得不命令儿子和媳妇再也不许上韩家,也命令一家人都不许再提起那桩伤心往事,偏偏这会儿,她最疼爱的孙子竟然又把陈年旧创勾了出来!“哼!我瞧这跟老天爷没关系,根本就是你意乱情迷了!”她气冲冲的指着起轩。“现在你给我听着,不管那个袁乐梅长得像梅花儿还是桃花儿,你都趁早打消结亲的念头!想当年,你爹跟人家说尽多少好话,赔尽多少不是,结果人家给了他多少难堪,让他受了多少罪?哼,那时你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这些?”说到这里,柯老夫人语气一软,恩威并施的哄道:“反正这天底下花容月貌的女孩儿又不只有她一个,你喜欢漂亮的,奶奶负责替你物色就是□,包准赛过她!”
“可是我只要她!”起轩硬声说:“容貌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就算奶奶替我物色一打沉鱼落雁,我也一个都不要!”
柯老夫人气得变了脸色,一旁给她捶背的孙媳妇儿佳慧赶忙安抚:“奶奶不气不气,我来说他两句。”
柯老夫人赌气别开了脸,佳慧就对起轩微笑说道:
“好,容貌不是主因,另外还有为爹一偿宿愿的心意在里头,对吧?不过,大嫂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介意:隔了这么多年,再要爹娘硬着头皮去看人家的脸色,你又于心何忍啊?”她表面说得客气,话中却不无挖苦的意味。起轩还来不及反驳,起云已经大声接口:
“佳慧说得对,你就别给爹娘出难题了吧!什么姻缘天定,什么一见倾心,全是你自个儿一厢情愿。人家若晓得你是谁,我看白梅花就要了红辣椒!所以我劝你别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攀这门亲,无非是自讨苦吃!”
置身于四面楚歌之中,起轩势单力薄,只有奋力一击:“自讨苦吃就自讨苦吃!总之我心甘情愿!”
“好了好了,别再争执了!”士鹏手一挥,定定的望着小儿子。“咱们就走一趟四安韩家吧。”
没想到还能如此峰回路转,起轩抽了一口气,正要感谢父亲,柯老夫人却愕然发言:
“你真要去?你们爷儿俩是不是都昏了头哇?”
“娘,您是明白的,”士鹏恳切的说:“这段恩怨一日不解,我心中也一日不能安宁。今天得知起轩和乐梅这番巧遇,坦白说,我也忍不住要想,莫非这冥冥中真是有一股奇妙天安排一切?”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起轩的脸上,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姑且不论这个安排是不是一次转机,就为了起轩的感觉,这一趟,也已势在必行了!”
如果求亲一事对柯家来说是一颗炸弹,那么对韩家而言,就是一场灾难了。大厅中,伯超、淑苹和映雪站在这头,士鹏、延芳和起轩站在那头,这边严阵以待,那边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