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圭那么大的年纪,却被蒙面人教训一番,心中羞愤交集,但慑于这人如神的剑术功力,又不敢做声。石轩中见他们都不敢妄动,杀机已消,当下朗声大喝道:“把白虹剑鞘还我。”王圭如受催眠,不知不觉把背上剑鞘取下来。忽然醒悟自己不能如此示怯,便中止了抑鞘给他的动作。
黑心脚陆贡道:“王兄,把剑鞘给他吧。咱们留着也无用。”王圭犹疑一下,果真把剑鞘掼过去。石轩中一把接住,将刻入鞘,一把提住李铭衣领,大踏步走出水轩。
晃眼间已出了飞云庄。时在深夜,又是在荒郊中,四面僻静无人,石轩中把李铭放下来,厉声地问道:“郑敖如今在什么地方?快说实话,否则取你性命。”
李铭早已为他凛然神威所摄,不然支吾,忙磕头道:“大侠你高抬贵手,小的把实情禀上。这剑主人已被活埋在我们遇见过的山坡下,这可是陈清波的主意?”
石轩中愣了一下,心中叫声罢了。想道:“魔剑郑敖也算得上是条好汉,谁知却死在这小辈手中,真正不值。这厮不以诳语骗我,冲着这一点,可以饶他一命。”
李铭在地上不住叩头。石轩中为郑敖之死长叹一声,道:“我并不喜欢胡乱杀人,你能坦白告我,因此我决定饶你一命。”
李铭大喜过望,叩头道:“小的此后一定努力向善,重新做人。”
石轩中道:“你去吧。”李铭站起来,再躬身施一礼,道:“大侠饶命之恩,小的永不敢忘。”说罢,转身自去。
石轩中怔了一会儿,暗自想道:“大凡使剑的人都爱剑如命,这柄白虹剑虽是希世之宝,但我怎能在人之爱?”当下疾展脚程,眨眼间追上了李铭,道:“我想知道郑敖藏身之处,最好你带我去一趟。”
李铭不知怎的,打心眼中钦佩敬仰这个蒙面人,一点儿也不迟疑地应道:“小的愿为大侠效此微劳。”
石轩中道:“你走得太慢,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罢,伸手托在他的助下,喝一声走。李铭但觉有如腾云驾雾,脚不沾地,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一会儿工夫,已越过两座山头。
不久已到达那座山坡,李铭走到坡下,指着一丛杂树,道:“他就在底下。”石轩中不想埋剑之事让他晓得,便命他离开。等地走远之后,才把白虹刻放在一旁,小心地拨开上面的枯枝败叶,然后运功于掌,向地上一插一捧。他的手掌根本没有沾到泥上,但不消几下,地上已露出一个洞穴。
突然间,石轩中停住挖洞的动作,原来此时已见到尸首,因所挖洞穴不大,仅仅见到屈曲起来的双腿。他嗟叹一声,忖道:“这些公人手段也够毒辣,连这埋人的洞穴,也不肯挖大一些。”当下把白虹剑取起放在洞中。手指无意中碰到郑敖的尸体,觉得仍未变硬。他缩回手,棒了两把泥土洒落洞中之后,忽又中止,凝目寻思。
树林中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声,使得周围的气氛十分恐怖。
石轩中动也不动,凝眸沉思。他以一身盖世武功,虽然是独个儿在这荒山深夜中,对着死尸,却也不无恐怖之感。
“……当然,他多半已死掉。”石轩中沉思道:“可是我觉得还有一线生机,假如是普通的人,埋在地下这么久,光是这数尺厚的泥土重量,已足可压死有余。何况窒息如此之久,更万无生理。不过魔剑郑敖有一身武功,这一点重量算不了什么,同时他或者会用龟息之法,闭住呼吸,我记得他的腿部尚甚柔软,这个推测可能不错。”
他微露出兴奋之色,又继续想道:“我要能把他救活,他走肯把玲妹妹的消息告诉我。”但兴奋之色陡然收敛,原来他记起一件事:“哎呀,魔剑郑敖那一身功夫,怎会落在两公人之手。不消说也因酒醉之故,才会被他们用鹿筋绳缚住,活埋地下。尤其是人家双腿屈曲起来的情形推测,当时他一定未醒,才会任人摆布。如此说来,他既然酒醉未醒,又何能运动闭住呼吸。”
他颓然吁一口气,站起身来,改用脚去拨洞边堆起的泥土。
“可怜他一世豪雄,结果却糊里糊涂地送了一命,不知在泉下能否称雄。”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把洞穴填平。朱玲的面容突然浮上心头,使得他怅惘地叹口气,想道:“可怜的玲妹妹,她现在不知变成如何丑法?连宫天抚和张咸都不理她了,我可不能遗弃她。”
石轩中开始将枯枝败叶之类铺在泥土上,一面继续想道:“玲妹妹太可怜了,我见到她的时候,一定不能把宫天抚和张咸的负情告诉她,否则她一定会难过。”
他陡然一惊,想道:“可是她如今在什么地方呢?”思路蓦又转回静静地躺在泥土中的郑敖。“只有他或许有点儿消息,可是他又死了,不过他的腿部仍然柔软得很,不似死人那般僵硬。或者他果真在最后之时施展内家龟息之法。”
夜枭的鸣声凄厉地叫起来,他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由树林中出来。
他在黑暗中微笑一下,忖道:“莫非在这荒山野岭中,竟有幽灵出现么?”这念头一掠而过,只见他身形一拔,宛如一头大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