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均已从船侧飞纵上岸,招手道:“史大哥这厢来,家师组及令师就在上面。”
史思温暗忖此地形势隐密,等闲的人,转个十天八天也难寻到。纵上岸后,在高齐胸口的野草中走了半里之远,眼前陡然开朗。首先入目的乃是两排柏树,种植得十分整齐,当中一条石路,极是清净,连一片落叶也找不到。
这条石路长约五丈,尽头处却是一片平坦草地,其间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此刻倒有大半开放,争妍斗艳。这些花木布置得十分适宜,远远看去,十分悦目幽雅。一幢宽大的石屋,屹立在其中。光是这优美的环境,就足以使人尘念俗虑,为之全消。
史思温跟着阮均踏上石路,两旁的柏树隐隐散发着一阵清香。他深深吸一口气,甚是舒畅,禁不住赞道:“天鹤老仙长结庐在这等仙境也似的地方,无怪他老人家不肯轻易离开。”阮均低低叹息一声。史思温听到了,看他正好。只见这个豪爽的孩子,面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心中为之大讶,想道:“这位小兄弟居然怀有沉重心事,可见得纵能避居桃源山境中,也不管用。”
阮均又叹口气,突然道:“原先这里一片荒芜,师公从不收拾,直到十二年前,我到这里来时,才变成这样。”
史思温轻轻啊了一声,道:“假如这些事会令你不欢,咱们改谈别的。”
阮均脚步放缓,仰面向天怒嘿一声,只因他个子较矮,史思温可以看见他面上沉痛的表情,以及双目迸射出愤恨之光。这一刹间,史思温已悟出这个孩子,必有惨痛身世,是以触景伤情,流露出心中仇恨。史思温虽然已为之触侠义胸怀,但他为人沉稳,仍不说什么话。
走完一条柏树夹植的石路,阮均忽然向路侧一方石碑双膝跪倒,叩一个头,大声道:“均儿绝不敢忘。”史思温大讶,听他说话时,声音微颤,分明悲苦之情,自然流露而非装假。那方石碑上刻着四个字是“毋忘血恨”,他看了这四个字,心中已明白了大半。
阮均默然起身,史思温一手拉住他,慨然道:“阮兄弟你的心事,可否约略告我?”他环眼一瞪,却见史思温义形于色,便慢慢垂下头,道:“史大哥,你真不愧为石大侠的传人,一身俱是侠骨义胆。小弟我只恨资质鲁钝,至今技术未精。”
史思温道:“阮兄弟你可心急不得,家师遁迹南疆五年之久,日夕苦修勤练。但这番重入江湖,尚且自己对那强仇大敌毫无致胜把握,阮兄弟你可知道对头是谁?”
阮均叹息一声,双膝跪倒在史思温面前,道:“史大哥我先给你叩头。”
史思温一把拉住他,诧问道:“为什么呢?我根本没有出力。”
“第一件叩谢你的一番好意,第二件还请史大哥替小弟保守秘密。”
史思温慨然道:“阮兄弟你放心,纵然有机会碰上你的仇家时,我可能想法子出点气但绝不提及依片言只字。”
阮均感激地瞧着他,道:“史大哥你真好。小弟那仇家已从十年前屠杀我全家之后,便挟资以隐,目前那厮不知道遁迹何处。这厮当年以一支铁扁担,混迹行脚之流中,人称黑心脚夫陆贡。声名显赫,江北道上,无人不识此名。家父为宦多年,十余年前深感宦海中风波险恶,便称病致仕,治装还乡。路上忽遇盗劫,那黑心脚夫陆贡突然出现,将盗匪多人尽行杀死,由此与家父相识。灭门之祸,亦种于此。”
史思温道:“那厮想来并没有安心救令尊。相信是黑道中人争夺地盘之举,无意中救了令尊之命。但这厮后来怎样呢?”
“嘿,那厮因犯案累累,官府缉捕极急。但他一身本事,在武林中已列高手之流,六扇门中的捕快,何能逮捕他归案?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厮终于在捕快们缤密布置之下,入了脂粉阵。醉后被擒,打入死牢。家父因为宦日久,门生甚多,无意中得知此事,便暗中营救。化了巨万银子,贿通了死牢狱卒,布置假局,让他越狱出来。其时他已被折磨得奄奄待毙,家父将他藏在家中,悉心延医调理,终于救回他一命。此后的一段过程,我便不大清楚,只知道十年前一天夜晚,有十余个贼人,越墙入宅,将我们全家屠杀。其时黑心脚夫陆贡居于我家,仓卒迎敌。据说还挂了彩。我因奶母抱我在天井,最先发现盗踪,惊慌之下失手将我跌坠在沟渠中。我因昏了过去而没有声息,以是独得保全一命。”
史思温疑惑忖道:“这样岂能咬定是他所为?”
只听阮均又道:“我父为官多年,颇曾平反过不少冤狱。此事发生后的黎明时分,西凉派移山手铁夏辰的大弟子闵世华忽然出现在我家,从满宅血腥尸骇中找到了我,将我带走。他那时才是二十余岁的少年,和我家本无关系。却因有一位江湖奇人林运,与他师父铁夏辰相识。这位林运老先生武功平平,一身杂学如医卜星相等,无所不精,他曾被人牵连入狱,幸得先父平反,此后更成了好友。这次他无意中得知黑道中有人对我家不利,便急请铁夏辰设法相助。
“其时移山手铁夏辰有事,无暇分身,便遣大弟子闵世华赶到我家。本欲传话着先父全家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