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发觉了,好歹总得要知道那夜行人此来探店,为的何事?黑夜迷茫中,只见一个身躯伟岸,留着三绺长领的人,身上仍然穿着长衣,这时已站在另一个窗门外,却回首瞻顾,似因朱玲房间灯光倏灭而诧讶。
朱玲直觉地感到那人不似歹恶之辈,暗忖道:“也许这位仁兄乃武林有名的人,闻知有哪一路的绿林人落脚于此,故而夤夜候伺。以免那绿林人做下案子,于面子上不好看。”这原是江湖上常见之事,她暗笑一下,又想道:若是从前,我一定故意留下一案,好叫你哭笑不得。不过现在的确没有这种心情,便悄悄回到房中。还未曾解衣就寝,忽听一个雄壮的嗓音低低哎一声,正是负痛受伤之声。但其中惊讶之意,却多于负伤疼痛。
朱玲细眉一皱,侧耳而听。那雄壮的嗓子压低声音骂道:“老王八不要脸,暗算大爷,算什么好汉。”跟着锵的一声,清越异常。朱玲一听,便知是两人兵刃相融。从这声音上判断,那两人的武功和腕力都很可观。不禁疑惑忖思道:凭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力,都是名家身手,怎会使用暗算手段?这个雄壮嗓子的人是不是我见到的那个?听起来有点儿不像,莫非就是他暗中出手暗算房中之人?念头尚未转完,又是锵的一声传来,却已不在邻屋的屋顶。
朱玲解答不出心中疑问,好奇之心大起,更不迟疑,复又飘身出房。只见两条人影,越屋踏瓦地向城东而走。夜色中,仍然看得见两人兵器上的闪闪光华。她的眼力何等厉害,已瞧清那前面逃走的人,正是刚才所见那个留着三绺长须的夜行人。后面那汉子身躯更见雄伟。朱玲心中一动,觉得这人背影和大师兄厉魄西门渐十分相像。于是蓦然泛起一阵恋旧的情绪,怔住不动。
要知那厉魄西门渐对她极好,人虽长得丑陋不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对待朱玲却十分细心,挚爱之情,自然流露。那回石轩中孤剑闯到碧鸡山主坛,正好是朱玲迫于鬼母之命,在大厅上和西门渐行礼。石轩中一闯入厅中,礼节当然立刻中止。朱玲虽然其时有凤冠霞被遮掩住面庞,但西门渐已经发觉不对。其后五轩中和鬼母作那惊天动地之争。酣斗至十九招之外,第二十招被鬼母以“期门幽风”的奇功推下万丈悬崖,朱玲就在此时昏倒地上。
厉魄西门渐趁着所有的人都惊诧地到悬崖边俯瞰之时,迅速地把朱玲抱入宅内,以免被残忍冷心的鬼母发现,定必将之处死。朱玲明知他妒恨之火,可以烧破苍穹长天,但他到底还是把自己救了。这种挚情热爱,的确使人感动。当然她不是为了感动而委身下嫁。但在睽别四年之后的今天,蓦然见到这雄伟的背影,芳心也不无怅惘。忆旧之情,油然而生。
她施展身法直追上去,但那两人早已走得没影。一直出了城外,处县在乱岗之中,忽地哑然失笑,忖道:那人的嗓子,分明不是大师兄。况且以大师兄的身手,也不可能被人暗算。我真是傻气得太莫名其妙了,回去吧……
她掉转身躯,忽听夜风中送来兵刃相击之声,回去之心立刻又改变了。循声越过两座小岗,只见一片林子之前,有块平坦的旷地。两个人正在舍死忘生地拼斗不已。那个长着三绺长须的人,此时已经利落地掖起衫角。手中一支宝剑,白光耀眼,远远就感觉到森森寒气。
朱玲吃一惊,忖道:那不是魔剑郑敖的白虹宝剑么?怎会落在那人手中?须知武林中人,对于合手兵刃,照例是永不离身。何况这等宝剑更加爱惜,除非死了,绝不会转换主人。
那魔剑郑敖乃是七、八年前崛起江湖的一位年轻高手,只因他有两个师父,全是黑道高人,故此他也干的黑道生涯。此人明面的师父是鬼影子洪都,以轻功擅名一时。但他最厉害的两手三剑绝技和两心魔功,却是黑道中一位前辈高人万里飞虹尉迟跋所传。
在武林中,碧鸡山玄阴教主电母冷婀固然是天下第一位高手。但在剑术方面,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却称为剑术大家,天下无出其右。那位万里飞虹尉迟跋便曾经和碧螺岛主于叔初斗剑三昼夜,虽然终以半招落败,但已可想而知那万里飞虹尉迟跋确是名不虚传,属于宇内有数的剑术大家之一。魔剑郑敖得传他的绝技,是以一出道便名噪武林,当日朱玲偷偷溜走之时,曾和魔剑郑敖结伴同行,历经患难。
如今朱玲一看那支白光森森的宝剑,想起了魔剑郑敖,不由得芳心大嗔,忖道:若是你这厮害死郑敖,我今晚便要把你碎尸万段,这一来对那留着三络长须之人恨意更增。
那个大汉手持一柄利斧,威猛之甚。朱玲一望而知此人臂力特强,使的尽是战阵上的砍山斧法,但其中更夹有几手奇妙的巧小招数,是以斧光纵横挥霍,竟把对方削铁如泥的宝剑挡住。朱玲又认出那个使剑的人,家数竟是武当正宗九宫剑法。招式严谨正确,但变化间失诸呆滞,故此未能完全发挥这趟剑法的威力。饶是这样,此人也算得上是使剑的名手。
三十招过处,那大汉左腿鲜血汩汩而流,大大影响他威猛的斧法。尤其步法迟滞,情形不妙,只听他破口骂道:“无耻的老王八,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但使剑的人毫不理会,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