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
程宾瞧了一会儿儿,命他驱车上路,那牛车颠簸之下,程宾自是感觉不出草堆之内躲得有人。
不久,牛车入城,到了一座马厩旁边,程宾道:“我到你床上睡一觉,你把干草送厩之后,即速回来,站在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打扰我,否则把你们通通杀死!”他问知赶车汉子叫陈老三,便又道:“陈老三,这是你的造化,老夫说不定一高兴就收你为仆徒,以后日日跟着老夫,这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
陈老三眼见这老人连杀死两人两马,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心狠手辣,当真是心胆俱寒,口中哪敢说个不字,低头应了,当下带那血手印程宾进屋,打点睡铺,他的木屋之内简陋无比,尚幸程宾虽凶恶,却不讲究起居,见了床铺,倒头便睡。
陈老三把牛车拉入马厩,反而更觉惊慌,心跳不己。
马厩内只有七八匹牲口,没有人影,陈老三压低声音,向干草堆说道:“快点出来,躲在草堆中不妥当!”
干草堆内一阵簌簌乱响,接着钻出一匹小花驴,陈老三几乎晕倒,定一定神,道:“你这畜牲可恶得很,看我宰了你。”
他担着风险瞒住程宾,为的是怕草堆内之人被那老恶人杀死,哪知只是一头驴子,这是他气恼的原因。其次,这头小花驴似是听得懂他的话,应声从草堆内钻出,此时又惊惊地向后退,简直是妖精一般,使他不由得大感惊恐。
那小花驴驴头转来摆去,好像在探看四下动静,陈老三心想今日不知交上什么倒霉运,尽是希奇古怪和可怖的事给他碰上。
他却也不敢得罪这头小花驴,生怕真是妖精,连心里头也不敢诅咒,正要回到木屋门口看守,那头小花驴突然横身拦住他的去路。
陈老三心头直跳,勉强壮起胆子,道:“驴兄弟,别找我麻烦,我已经苦了半辈子啦……”
小花驴发出女子般的笑声,接着道:“这话不通之至,既是受苦了半辈于,活着有何趣味?死亦无妨!”
陈老三听得驴吐人言,头皮发炸,全身汗毛都竖起来。而那花驴的话更加令人恐怖,似是要取他性命,不由得全身发科,牙关碰撞有声。
小花驴道:“说呀,我的话对不对?”
陈老三道:“对……对……”但马上就醒悟不能承认它对,连忙道:“不……我……我可不想死……”
小花驴长叹一声,道:“世上之人,宁可痛苦而生,不愿早死。所谓好死不如恶活,这原是人情之常……”陈老三听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
只听小花驴又道:“你瞧我是什么?”
陈老三用力揉揉眼睛,但横看竖看都是一条驴子,却又不敢说出,怕它不高兴弄死自己,此时只骇得面无人色,不知如何是好?
小花驴道:“不必瞧了,我原本是人,现下变成这副摸样,莫说是你,即使是那个凶恶的老头子也瞧不出来。”
它接着又道:“你做做好事,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陈老三岂敢说不,连连点头,小花驴道:“烦你把我这身驴皮剥掉。”
只见那乡下人连连摇头,这一回轮到单水仙十分惊讶,忖道:“莫非他晓得我无能为力,故此要我的好看?”当下说道:“陈老三,你苦了半辈子,若是帮助我这一回,下半生就用不着吃苦了。”
陈老三呐呐道:“我……我……”他定一定神,才又说道:“我不懂得这等法术,实在没法帮你。”
单水仙不觉失笑,转念一想,若是在此地剥掉驴皮,恢复人身,别的不怕,只怕有人撞见,这等奇怪之事不消顷刻工夫就会传遍全城。那时候黑狐谢无我势必极快地就找到此地。
她想了一想,道:“你还有隐秘的地方没有?最好是没有人会去的。”
陈老三摇摇头,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从后门出去,不多远就有一片空地,再过去有间庵庙……”
单水仙急忙问道:“庵内没有人?”
陈老三道:“有是有,只是个老尼姑,又聋又哑,我常常送些杂粮蔬菜给她……”
单水仙道:“那也不行,她怎知你叫我去的?”
陈老三道:“那庵分作前后两进,但左侧还有间砖屋,虽是有点残破,却可以暂时躲避,你不用入庵,就躲在砖屋里头,一年半载也没有人晓得。”
单水仙道:“这样好了,你等到走得开之时,到那儿找我,帮我剥掉这张驴皮。我绝不会害你,更可以使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陈老三半信半疑地去了,单水仙也依言到那古庵侧边的砖屋内躲藏。
她走入砖屋,但见此屋倒也宽大,想是昔日此庵香火盛旺之时,庵中不敷诸尼居住,所以搭了这一间。然而此刻已经倾坍多处,满屋苔痕蛛网,空气甚是潮湿。
她好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但一时却说不出是什么缘故。
过了一会儿,她发觉好像有一对眼睛在暗中监视着她,这对眼睛在什么地方她却瞧不见,只是有此感觉。
屋中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