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君道:“姑娘的话只说了一半,关于那个老和尚,他……又是谁?”
雷金枝放下剑身,轻叹道:“你这个人真是死心眼儿,干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向阳君冷笑道:“致我于死的杀身仇人,我焉能有所不知?这个老和尚想必……在武林中……是声望卓著之人吧!”
雷金枝点点头道:“我干脆告诉你吧,这个老和尚,就是达云寺的静虚上人——也就是四十年前名满天下、人称红叶居士的任秋蝉老前辈!”
向阳君听后,着实吃了一惊,颓然叹息一声道:“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
“你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久仰之至——”
说了这四个字,向阳君脸上兴起了一片阴森,缓缓地道,“在过去,我风闻此老姓名,深具敬仰之心,却没有料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乘人以危、阴谋陷人的老贼……可笑,他还是出家之人!说他是佛门的败类,倒不过分……”
雷金枝摇头道:“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这么刻毒地批评他,在我眼睛里他是个不失仁慈侠义心的有道高僧!”
“有……道高僧?”向阳君笑得那么凄凉,“一个有道的佛门高憎……岂能做出这等险损有昧良知之事……只可惜——唉,不说也罢!”
雷金枝道:“可惜什么?”
向阳君冷冷一笑,道:“可惜,我今世已不能生见其人,只得来世再向他讨还公道了!”
雷金枝不知为什么,心里黯然不已。
向阳君忽然冷笑道:“话已说完,姑娘请下手吧。你既承那个老和尚指点,当知我全身刀剑难入,只是眼前情形不同,只消轻轻一剑,即可取我性命,你也就不必再耽搁时间了!”
雷金枝盯着他,紧紧地咬了一下牙,第三次抡起了长剑。寒光一闪,直往向阳君当头劈下去!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与他头颅接触的一刹那,她忽然定住了剑身,脸上蓦地现出了张皇犹豫。
向阳君原已闭目受死,这时情不自禁地睁开眸子,见状冷冷一笑,道:“为什么不下手?”
雷金枝瞅着他,狠狠地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向阳君冷哂道:“在姑娘来说,杀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件难事,何以如此举棋不定——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雷金枝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这个人,莫非连一个名字也没有么?”
向阳君哂道:“人非禽兽,怎会没有姓名!”
雷金枝点点头:“这就是了,我已经知道你姓金,在你临死之前,总该报个真实的名字吧!”
向阳君点点头,道:“我名金贞观,冀州人士。因家门不幸,早年为洪水冲散失离,无亲无故,师承自然——”
他长叹一声,微微感伤地道:“像我这样一个人死着活着,可以说与人无关痛痒,倒是我生平酷爱自然,死后弃之荒山,或是抛尸洞庭,也算还我自然之身了!”
雷金枝听了这番言语,一双盈盈秋波的眼睛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叹了口气,然后向前踏了几步,侧过脸来打量着他,冷冷地笑道:“你真地想死么?”
向阳君金贞观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能想死?”
雷金枝又叹了一声,道:“老实说,我现在真地遇上了难题,只觉得杀你固是不忍,不杀你却也不好……真叫我左右为难!”
向阳君冷笑道:“姑娘有此顾虑,也在情理之中……天已经亮了,此处虽然地处偏僻,到底并非人迹不到之处,姑娘还是快作决定的好!”
雷金枝一哂道:“你这个人真奇怪,难道你从来就不曾向人家说过一句软话么?尤其是眼前,你的生死完全操在我手里,也许你只要向我开口求饶,我就会放过了你……”
向阳君淡然一笑,道:“我不会向你讨饶的!”
“为什么?”雷金枝有点气忿地问,“人死不能复生,说句软话,难道会降低了你的身价?”
雷金枝这几句不脱稚气的话,向阳君忽然觉得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话不是这么说!”向阳君道,“我是不愿使姑娘因我之言而心生偏差,这等大事,理应由姑娘自己酌量!”
雷金枝果然现出为难神态,她徐徐步向窗前,望着外面发呆——
只见她一忽儿娥眉轻颦,一会儿又作态发狠,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真是拿不定主意了。
老黄果树上的大群麻雀仍在吱吱喳喳地噪嚣着,她的心更像是绕乱了的一团丝,压根儿找不着头绪。
就在这时,耳边上响起了一声清楚的马嘶声!
这一声马嘶,顿时使得她心头一惊,有如“醍醐灌顶”,立刻突有所悟!
当下宝剑入鞘,身躯一转,来到了向阳君身边!
向阳君道:“姑娘决定了?”
雷金枝盯着他冷哼了一声,轻嗔道:“这件事咱们等会儿再说,先得换一个地方。”
向阳君苦笑道:“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