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了绿绸子的软帘,鸨儿柳大眉冲着座头上的四位贵客,笑得两眼眯成了缝:“九爷好赏赐,姑娘们快快谢赏来啦!”
一面说闪身让开,身后的姑娘们在一片莺燕声中,齐拥了过来。
胡九与他那三个朋友,乐得呵呵大笑,八只充满酒色的红眼,滴溜溜只是在姑娘群里打着转儿。
“四位大爷一来,姑娘们可都乐坏了!”柳大眉扫着眼前的姐儿们,尖声细气地道:“看看你们谁的福气好,能够侍候四位大爷!还不上前请安问好去!”
胡九爷呵呵一笑道:“用不着,用不着,来来来,我喜欢这个眯眯眼,就是你吧。”
陈咪咪乐得娇声笑着,嘤然一声已投入胡九爷的怀里,侯三爷嚷着要找穗儿,他是看上了她脸上的两颗白麻子。
大元米号的赵二爷看上了有美人痣的秀秀,现在只剩下金狮镖局这位总镖头“铁算盘”左庄了。
到底是练武出身的人,能够闯下今天这番事业门面,固然一半靠他的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到底手底下也不含糊,要说到几年以前,姓左的是惜身如命,这种酒色场合,他是不会来的。
今天“铁算盘”左庄的身价不同了,年纪大了,又有了钱,所谓“饱暖思淫”,就是这个道理,再加上他所结交的这几个朋友,不由他再想洁身自好,这秦楼楚馆也算得上有他一份。
尽管是大家伙瞎起哄,“铁算盘”左庄只是嘿嘿地笑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只是在姑娘里面转动不已,可就是不指明挑选哪一个,显然是别有用心。
东楚钱庄的侯三爷嘻嘻笑道:“老左就是这些地方不干脆,来,我给你挑一个,我知道你是喜欢白的,过来文君,你去侍候左大爷吧!”
叫“文君”的那个姑娘,娇滴滴地应声,姗栅走到了左大镖头跟前,深深一福,嗲着声音叫道:“左大爷!”
姑娘们心里都有数,四位阔大爷中,就数这个姓左的最难侍候,虽然他来的回数不少,可是真正“玩儿”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姓左的别有异功,姑娘们私相传说,都怕了他了。
怪不得眼前这个“文君”在被侯三指名点中侍候左庄之后,脸上鲜见喜色却有“畏”色。
低低地叫了那声“左大爷”之后,整个身子像病鸡也似的直打着颤儿。
左庄一只大粗手盘着她的腮,瞅了两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摇摇头。
“怎么样?”侯三爷一怔道:“你还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左庄嘿嘿笑道:“美是够美了,只是身子不够结实。”
说罢纵声大笑了起来,声震屋瓦,确是气壮声宏,文君吓得打了个哆嗦,慌不迭地退开一旁。
胡九等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大笑了起来,要论及财势,左庄虽然也不含糊,可是却绝难与胡九等三人相提并论,只是左某人武功好,有“汉阳一铁柱”之称,手下人多势众,就凭着这些本钱,胡九等就不得不格外巴结。
胡九爷笑声一敛,直瞧着那个年当花梢的鸨儿柳大眉道:“听见没有,我们这位爷可有一身好功夫,你等要找上一个嘿嘿……你明白了吧!”
柳大眉“唷”了一声,笑眯眯地道:“好,那就芳芳吧。”
姓左的摇摇头。
柳大眉漫应一声:“再不就……”
“用不着,用不着。”左庄一双闪闪有光的眸子注定着鸨儿柳大眉:“我已经看上了一个人!”
柳大眉笑道:“那敢情好,是谁?”
“就是你!”
举座轰然大笑了起来。
柳大眉“唉唷唷”地娇叫了起来。
胡九爷击了一下掌道:“好!这才叫作‘高’!老左还是真有眼力啊,佩服,佩服!”
柳大眉嗲着声音道:“我的左大爷;你可别开这个玩笑,当着姑娘们,我可是臊得慌,这么吧,我再去给大爷你找一个,包管你中意。”
一面说拧过身子就走,她这里不过才跨出了一步,却被左庄一只巨大的手像捉小鸡似地拦腰给拿了过来。
柳大眉发出了一声似笑又哭的尖叫,姑娘们吓得哄然而散,接下去是柳大眉一连串的讨饶声,只是姓左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依,死说活说,他今天是要定了这个人。
这一来可该着柳大眉发愁了,她虽是出身娼门,但如今已是有了“主子”的人,哪有鸨儿接客的道理,可是眼前这几位爷她却又实在开罪不起,只得耐下性子来好生看酒,再图后策。
一阵清晰的笛声,起自左面阁楼。
鸨儿柳大眉忽然挣开了左大镖头的手,拍拍身上道:“暖唷,光顾了照顾四位大爷,把另一位贵客都给忘了。四位大爷,我告个假,去去就来。”
一面说,柳大眉向着四人福了一下,转身就走。
“回来!”这一次说话的是胡九爷。
胡九爷脸上就像罩了一层雾似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晚上你这‘美人庄’我胡某人一个人花钱定下了!怎么还会有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