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气早已伤在十年之前,常夫人现在说这种话,不嫌太晚些了么?”
蓝秀的脸色,刹那间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但还是强忍下来,淡淡一笑道:“十年不见,纪公子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了。”
纪无情重新坐下,吁了口气道:“任凭常夫人怎么说,在下都不想辩驳,彼此还是不提这些,请坐下来谈点别的吧!”
在他想象,双方已经闹成这种局面,蓝秀绝不肯坐下。
岂知不然,蓝秀竟果真在对面坐了下来,而且脸色一直泛着浅浅笑意。
纪无情也许并未想到,蓝秀所以要如此做,主要还是为了夫婿常玉岚,常玉岚十年来一直盼望见到纪无情,如今纪无情好不容易露了面,若因自己把他开罪而使常玉岚不能如愿以偿,她将如何对常玉岚交待。
因之,此刻的蓝秀,真可说是处在一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情况下。
她侧脸再招呼道:“陶林,你也请坐下,咱们好好陪陪纪公子。”
陶林余怒未息,那里肯坐,冷声道:“夫人,你今天好像也变了,对于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还理他做什么!”
蓝秀一整脸色道:“陶林,不可放肆,纪公子是贵客,客人永远是对的。”
陶林沉下嗓门道:“老奴年纪一大把了,还受他如此辱骂,他对在哪里?”
“他对在是庄主的多年好友,陶林,你别生气,如果纪公子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待会儿我再向你赔礼。”
陶林见蓝秀说出这样的话,只好寒着脸色在一旁坐了下来。
纪无情正要吩咐店小二添两副碗筷,蓝秀忙道:“纪公子,还是到小妹那边去坐吧,我们叫的酒菜甚多,正可招待你这位贵客。”
纪无情并未理会,招呼跑堂的过来道:“添两副碗筷,上好的酒菜,只管送来,越多越好!”
蓝秀愣了愣道:“纪公子,这是何必,何苦要你这样破费!”
纪无情冷笑道:“常夫人,纪某虽穷,但请你们二位吃顿饭还请得起,何必提到破费二字!”
蓝秀却招来跑堂的道:“小二哥,不必了,把我们那桌的酒菜搬过来!”
纪无情也不再勉提,不大一会工夫,各色菜肴便满满摆了一桌。
陶林见蓝秀对纪无情如此迁就,内心虽老大不是滋味,嘴里却不便说什么。
纪无情斟满了酒,端起来望着陶林道:“纪某一向敬老尊贤,陶老前辈,纪某先干为敬。”
说罢,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这举动不但使陶林怔在当场,连蓝秀也大感惊疑,因为在饮宴之间,从未听说有不敬其主先敬其仆的道理。何况片刻之前,他还对陶林恶言辱骂过。
其实,这正是他故意做给蓝秀看的。
他对蓝秀和常玉岚一向直呼陶林之名,而陶林又甘愿以奴才自居,早就看不习惯,等弄明白他们彼此的渊源之后,越发愤愤不平。
方才辱骂陶林,等于指桑骂槐,此刻先向陶林敬酒,无疑也是藉机给两人难堪。
陶林只好也端起杯来,却又不便迳自饮下。
纪无情又斟一杯,端起来道:“陶老前辈,是否还要我纪无情再敬您一次?”
蓝秀生怕场面弄僵,忙道:“陶林,纪公子敬你,你为什么不喝?”
陶林嗫嚅着道:“老奴……老奴……”
蓝秀叱道:“别老奴老奴的了,人家纪公子就是看不惯你这一套!”
她边说边端起杯来说:“纪公子,小妹敬你!”
纪无情冷冷一笑道:“夫人用不着客气,今天在下是主人,哪有客人先敬主人的道理。”
蓝秀双颊泛起两朵红云道:“不,应该小妹是主人!”
纪无情道:“常夫人,纪某难得做一次主人,难道你连这么一次仅有的机会都不肯让给在下?”
蓝秀只得放下酒杯,无奈的幽幽一叹道:“小妹有一事不明,想在纪公子台前请教!”
“不敢当,常夫人有话只管直说,纪某洗耳恭听!”
“司马山庄每年三次桃花盛会,十年来从未间断,天下武林各大门派莫不如期赴的,唯独不见纪公子大驾光临,为了这事,玉岚十年来一直于心难安,不知纪公子为什么不肯赏光?”
纪无情摇摇头,带点自我解嘲的神态,笑道:“纪某从未接到常夫人和常庄主的请柬,如果不请自来,在下还没有那样厚的脸皮。”
“可是……”蓝秀顿了一顿:“小妹和外子并不知道纪公子尊址何处,这请柬又如何下法?”
“不错,纪某这十年来的确是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参加贵庄的桃花盛会,而且,纪某现在早已今非昔比,又何必自寻烦恼,在武林同道面前丢人现眼!”
“纪公子这样说话,就未免太见外了,当年南阳、金陵两大世家,北刀、南剑相交莫逆,这是江湖上人人尽知之事,你和外子还分的什么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