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传来,撞在那山壁之上,然后发出回音。
不过,那传来的音波十分轻微,撞在山壁之上的回音,却又非常嘹亮。
他忽生奇想地忖道:“雏道有一个人,站在很远的地方,以精深无伦的内功,吹出一阵音波,待那音波撞在山壁上,才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奇想,连他也不相信,世界会有此等之人、此等之事。
可是,除了这个玄奇的想法之外,更无法解释那萧声何以会在石壁中透出的原因。
仰脸望去,只见太阳已近中天,不禁豪气一馁,暗道:“如果我还能活上两天,定要把这萧声来源查出不可;可是,天色已近午时,而我在午时之前,要毒发而死。”
要知千臂毒叟翁天义,以用毒驰名江湖,上官琦心中已自认身中剧毒,翁天义警告之言,时时在耳际响起:凡是身中他毒针之人,午时之前,必然毒发而死。
精神上的感受,使他对生命已失去信心。一个即将诀别世间一切的人,要他在仅有的片刻生命之中,大耗精力,去寻找那奇异萧声的源出之处,实是大不可能之事。
上官琦此刻的心情,正陷入两个极端冲突之中。他先天性格中潜伏了无比的倔强,一向意志坚决,想到之事,立刻就做,不畏任何艰苦;但他估计自己的生命,无论如何无法完成这件工作。即使他此刻,已经确然知道,这萧声,是一个站在很远地方的人,以近于玄奇的深厚内功,吹出了一种音波……但他自己生命存在的时间,恐怕亦无法允许他追寻到那人的停身之处。
他缓缓地落下了松树,背倚树干,坐在浓荫下,想着十数年的经历之事,不禁黯然神伤。恩师八九年教养传武之苦,完全付之东流,竟然在自己将要艺成出师之际,身受暗算,中了剧毒……
忽然又想到昨宵大殿上亲目所见的凄惨之事,四位师叔暴毙当场,门下弟子无一能够幸免,只有那四个卧底之人,却完成任务而去。恩师以身中剧毒之身,追赶翁天义,生死下落不明,自己也将毒发而死。
这一网打尽了中原五义和门下弟子,连一个报仇的人也都不留在世间,死得不明不白,连真正主谋此事的人是谁,也不清楚。
万千事端,纷至沓来;二十年诸般经过,一齐涌上心头。
这大概是任何事先知道自己死期的人,难以避免的心情。在愈接近生命短促的时间中,所想的事情愈多。
突然间,萧声一变,只听袅袅音韵之中,充满了慈爱,有如母亲呼唤一般。
上官琦不自觉中,缓缓站起身子,顺着萧声走去。要知他此时心情,最易为这至情至圣的声音感动。片刻之间,已完全为那萧声控制,失去了主宰自己的力量。
脑际中一片茫然,暂时把即将毒发身死的事情忘去。
这次萧音似是有意引他,不再像适才那般不可捉摸,清音缕缕,从一定方向传来。
上官琦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片刻间重又回到那古刹所在。
他此时已被萧声控制,毫不犹豫地举步登上石级,直向古刹后面走去。
这是一座荒凉的古刹,残垣断壁,满目破损,荒草盈尺,蛛网尘封。
上官琦在萧声接引之下,奔到古刹后院一座残破古楼的旁边,萧声突然中断。
抬头望去,只见那古楼隐隐可见“藏经楼”三字。
这座古刹虽然荒凉残破,但规模却甚是宏伟,却没有一个主持的和尚,而且周围五里之内,没有人家居住。
萧声一落,上官价的神志突然清醒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抬头望望天色,但见丽日当空,已是近午时分。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身受剧毒之事,看秋阳当中,想那毒性即将发作。
他为即将死亡的生命轻轻叹息一声,举手推开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
这座楼门,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动过。上官琦举手推门,门虽然应手呀然而开,但积尘横飞,弥目难睁。上官琦疾向后退了数步,待了良久时光,那门上积尘,才完全落尽。
定神望去,只见数十个瓦坛,已不知好多年没有人打扫了。
上官琦缓缓步入厅中,目光扫惊全室一周,但大厅中除了那整整齐齐的瓦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之物。
他常和恩师在江湖上走动,已有甚多阅历,一瞧那瓦坛形状,已然辨出是存放尸骨之物。
除了这数十只整齐分列的瓦坛之外,左侧壁角处,突出了一座楼梯。
上官琦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他要尽可能争取时间,以充实生命中的见闻。纵然他明知这楼梯上布满了陷讲,也将毫不考虑地冲上楼去。
制作楼梯的木料,似是异常坚硬,居然毫无腐朽之处。
走上十五层楼梯,眼前的是一座广大的经堂,但见四面尽都是紧闭的木柜,这本质似都是上好之材,除布满积尘之外,竟无一处破损。
他缓步绕了经堂一周,除了藏经的木拒之外,再也找不出一点痕迹,那萧声不知从何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