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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乞捻须笑道:“恒儿,你寻来的这个侍童很不错,高大夫很满意。”
田恒躬身道:“谢父亲夸奖。”
田乞面对儿子,脸上少了些曲意逢迎的惺惺作态,而多了些由心底真情流露的慈爱,他在席上坐了,拍拍旁边,对田恒笑道:“来,坐下。”
“父亲,晏锉子那件事……准备好了么?”
庆忌这是第二次听他们提到有关晏婴的某件事了,第一次是高昭子说起,他一门心思想打听到鲁君姬稠的消息,没往心里去,这次又听田恒提起,他开始上了心,趴在房顶静静倾听起来。
田乞庄容坐起,脸上毫无醉意:“嗯,这件事你不要过问,明日一早你便离开临淄,这件事无论成败,最好都不要和我们田家有所牵连。”
田恒唯唯称是,坐下道:“父亲其实不必如此小心地,国、高、鲍、栾四族再加上咱们田家,五大家族联手,还除不掉一个晏婴吗?”
田乞横了他一眼,斥道:“恒儿怎么如此糊涂,就算除去了晏婴,也不能让君上知道我们田家参予其中,现在……可不是咱们田家出风头的时候。”
他冷笑一声,捻须道:“晏婴不除,是我田氏之祸。晏婴被除掉的话,国、高两氏,照样会成为我们的大敌,恒儿啊,小不忍则乱大谋,田氏现在还得继续隐忍,不能锋芒毕露啊,谋国成业这样的大事,如果非要急着在一代人手中完成,有时反会惹来杀身灭门的大祸,能忍时一定要忍。”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射出炽热地光来,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恒儿,我田氏先祖所卜得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田恒的语气也激动起来:“孩儿当然记得。”
庆忌在房顶听他们又说起卦辞,心中真是非常郁闷,今晚本来是摸进来找姬稠的,结果先是见到几个色鬼,这又出来两个神棍。今晚怕是要白来一趟了。不过他并没急着离开,他也想听听,田家先祖卜得了什么狗屁预言。
田乞用梦呓似地声调说:“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他语气一顿,脸上露出庄重神圣的神色:“恒儿,如今到了父亲这一代。正是第五代。父亲真地成了齐国的上卿了。如今看来,祖上传下的这卜辞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八世之后,我田氏就能代姜齐而立国了。可是现在,时机未到,我们必须遮掩锋芒。蓄积力量,这不是为父一个人地事,还有你,乃至你地后代。”庆忌在房上听得怔住了,田乞祖上居然传下过这样的卦辞,是这卜辞真地准,还是一番巧合呢?若是世上真有这等神奇地卜术。倒要寻个异人来帮自己卜上一卦,看看有无复国地希望了。
田乞吁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冷静,眼底闪过一丝阴鹫:“对此。为父是深有体会啊。前几年,为父就是吃了不知收敛的亏。想这齐国上卿本来一直是由国、高两氏把持的,为父能济身其中,受封为上卿,当时还洋洋自得,谁料他们联合鲍、栾两家打压为父,险些便把为父打得再翻不了身啊。”
说到这儿。他得意地一笑:“幸好。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晏婴。为父说动忠于公室的大夫,促请晏婴削世家之权。总算靠这个晏锉子引开了他们的注意,与我结盟,共同对付晏婴。
然而,晏婴死后又该如何?他们那时仍不免要来对付我,我现在不断示弱,取悦高氏,就是想托庇到他的羽翼之下,他越是看轻了我,越是不把我当成对手,才会觉得我这个人可以培植,甚至取国氏而代之,成为受他控制地一个上卿,这样,我田氏才能左右逢源。恒儿,我齐国多长寿之人,但为父并不知自己是否有那个福气,我若去了,田家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你平时要多学学处事驭人之道,我才放心得下呀。”
齐国几大家族,为了利益,一直暗争暗斗,甚至动了刀枪,但是对各望族威胁最大的,却是齐相晏婴。为了巩固君权,晏婴一直致力于打击各大望族的私有势力,各大家族被迫团结起来,一力抵制晏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国、高、鲍、栾四家才放弃了打击田氏自相残杀削弱自己的作法,改而联合田氏,一致对抗宰相晏婴。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有田乞暗中策划,推波助澜,已经渐渐主导了全局。
田恒听父亲教训,连连点头称是,田乞想了想又道:“对了,为父听说渠丘发了水,淹了庄稼,你回去后马上到渠丘一趟,散发赈粮食和晚春作物的种子,免得到了秋上颗料无收,灾民无以裹腹。”
“父亲放心,孩儿回去后马上就赶赴渠丘。”田恒连忙应道。
田氏家族和其他豪门世家一样,一直不遗余力地敛财,壮大自己的家门。然而等田乞成为上卿后,那个本来只是田氏家族一个伟大梦想地卦辞传说突然被空前地重视起来,田氏家族正式把代齐取国树立为田氏家族发展的方向,田氏家族的作法也突然改观,从敛财变成烧钱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田家用大斗向外借粮,等丰收了,再用小斗收回本钱。哪里有了灾荒,田家更是不惜余力地赈灾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