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谈话中愣神,这使所有熟悉林振发的人皆感到惊诧。只有他的母亲知道儿子此时的心在思念着什么,她每当看见林振发郁郁寡欢,面窗而立地望着远方天际蹩眉凝思的时候,都会亲自播放一首邓丽君的歌曲,以此来安慰林振发那颗恋情依依的心。“问你问你再
问你,几时回到我的怀里。一段段美丽回忆,依然荡漾在我心里。你的真情你的真意,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我和你初次相见就在街头,是你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这是林振发喜欢听的《丝丝小雨》,邓丽君那轻柔婉转的歌声,只要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忧思便会减轻了许多,因为他听到歌声也就像见到了邓丽君本人。
“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来香港!你来了真好,我恰好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要请你替我拿个主意。”那是1973年的初夏。在香港太平山L ,一片葱葱茂芳的绿树丛间,有一块绿茵茵的草地。从这座古来称之为“扯旗山”的顶峰上,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片碧波湛蓝的维多利亚海湾。在那个难忘的夏日里,熬不过相思之苦的林振发,与分别刚满月余的邓丽君相约在这片绿地上见面。那天,出现在林振发面前的邓丽君宛若一
朵出水完蓉。她依旧一袭淡妆,依旧是她喜欢穿的白色连衣裙,依旧是夏日里常戴的白色草帽和白色的手套,脚下穿的是一双白皮凉鞋。林振发感到邓丽君比一个月前更俊逸,更成熟,他真想将日思夜想的她拥在怀里。可是,林振发是位有理智与克制力的成熟男子汉,他懂得自己尽管对邓丽君恋情似火,然而两人相处的时间毕竟太短。特别是邓丽君小胜高洁,绝不会接受任何异性过于冲动的举止。至少在结婚之前,自己与邓丽君也
只能是柏拉图式的感情交流,林振发想到这里,立刻变得平静下来,他将一束康乃馨捧献到她的面前,说道:“我是因为一件临时性的公务,才匆忙决定到香港来的。邓小姐,你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对我说呢?如果我真能帮上你什么忙的话,那真是天大的荣幸了!”
“林先生,你是很喜欢声乐的人,你说日本的声乐有无可取之处呢?”邓丽君和林振发在树荫下拣了一张双人椅子坐下来。林振发猜不到刚见面的邓丽君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但是他还是从邓丽君那张洒满阳光,笑意盈盈的面庞上,看出了一抹淡淡的忧郁。林振发说:“对于日本的声乐,我也所知甚少。不过,我想任何一个国家的音乐都有可取之处。如果邓小姐在演唱艺术上希望有更大的发展,东瀛的声乐当然是应该
学一学的,这没有什么坏处!”
“林先生,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邓丽君为她与林振发在这一观点上取得共鸣而感到高兴,她说:“林先生,我从吉隆坡回到香港以后,有一位叫邓锡泉的先生从中牵线,日本的宝丽金唱片公司有意与我合作。日本方面的条件是我为该公司录制唱片,包括以日语来演唱歌曲。我的条件是由宝丽金唱片公司负责我在日本5年间的声乐训练。我想不断地发展自己,超越自己!林先生,我没有料到的是,在我准备和日本宝丽金公司签约的时候,会遭到许多人的反对。我从前在台湾时的启蒙老师常荫椿先生也强烈不满,他给我来过几封信,劝阻我不去日本。他说不应该轻易丢掉自己民族的东西,而盲目地去模仿外国人。有些人甚至认为我到日本去接受声乐训练是背叛自己的民族。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望着深深陷入苦恼中难以自拔的邓丽君,林振发方才知道她见面时所提出的问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很理解她的苦恼,林报发沉吟着说:“如果说到日本去学习声乐就是背叛民族,那么像我们这些在马来西亚经商的华侨,不也是在卖国吗?这种近乎荒唐的言辞,你又何必去听呢闭日本一边灌录唱片一边进行声乐艺术的。
训练,对于你无疑是有益的事情。邓小姐,你还很年轻,你的演唱生渔还刚刚开始。你现在所唱的歌曲无论内容与技法上都有待于进行新的开拓。否则,在几年以后你就有可能被别人超过。我相信依你的天赋,是可以更上一层楼的。我希望你去日本发展,如果‘宝丽金’真有诚意,你为什么不能与他们签约呢?“
邓丽君沉吟不语。
林振发鼓励她说:“邓小姐,进行任何一种开拓和进取,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你现在所需要的冲刺是在一个很高的起点上进行,那就更要付出辛勤的汗水。我相信你会战胜一切困难。自然,如果去日本学习就要有演出上的经济损失,但是我觉得从长远的角度去考虑,这种损失是值得的。邓小姐,请允许我冒昧地说一句话,这种经济上的损失可以由我的公司来负担,如果你当真把我林振发当作朋友来看待的话。”
“不不,那样不好的,”邓丽君急忙将小手一摇,将敬重与感动的眼波投向郑重其事的林振发,说:“收入方面我并不担心。因为宝丽金唱片公司应该允许我利用训练间歇作营业性演出的。目前我急需的不是钞票而是支持。我为那么多从前很了解我的人在这种时刻忽然指责我而苦恼,特别是常荫椿先生,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不必太急,”林振发劝慰邓丽君说:“有许多事情在刚一发生时,难免有人无法接受。因为在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