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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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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雅鲁藏布流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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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之旅:走向西藏文明之源,藏南谷地——青朴修行地的修行

    者众生——拉加里,百神之王——事死如事生:关于守墓的活死人——昌

    果沟上下几千年——赞域制陶人——有关猴子变人的民间传说——嘎萨

    拉姆的意味——山南文物的保护神——西藏文化史之树的年轮——

    当我历时十几年,粗略地翻阅过西藏这本以自然文化图景来表现的大书,我明白了我被赋予的使命是以文字形式把这本书译介给世界。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时,正是准备着手描写位于雅鲁藏布江中游一带具有重要意义的地区之际。这一忽发的念头使我抑制不住地兴奋。我将要完成的是以往我所做努力的继续:从垂直的时间角度讲,它是《西行阿里》历史文化思路的延伸;从水平空间的角度讲,它是《藏北游历》所反映的牧业文化的参照对应。冥冥中有谁在为我的脚步引路,早在许多年前,我就已被选中,而这三本书的构架也被设计好了。

    连同这一表现方式也是既定的:西藏面貌与众不同,对于它的表现也理应与众不同,这一表现角度和表述方式被规定了沿着某种边缘进行着,虽然作为文学它艰深了些,作为学术它太不严格。不过这样也好,借用文化和学术的背景使我不至于过分浅陋,借用文学之形则使我随心所欲——也只有文学被允许胡思乱想和胡言乱语。同时我还被允许站在某个高处,俯瞰高天远地间的过往众生如行云流水。

    在踏勘并撰写过这片高大陆上的许多局部的自然史、文化史、。地方史和神灵史之后,此刻,当我们驶过雅鲁藏布江的曲水大桥沿江东行,在自然地理上我们将进入藏南河谷,在行政地理上就是山南地区了,江边上的县份依次为贡嘎、扎囊、乃东、桑日和曲松。这些在藏史中闪耀着光芒的地名都是曾经怎么样怎么样过了的。沿江东行,与走在藏北高原、田野村庄里的感觉不同,你仿佛就要进入西藏正史之中:西藏的文明史、民族史、王统史、宗教史。也仿佛将要怎么样和怎么样了的。

    但这显然已超出我的兴趣和能力所及。我只热衷于感觉某地而不打算考证某地。例如,在“史”的方面,我感兴趣的是,在藏北高原无人区的冻土层上,亲手捡起一枚略扁平的黄褐色的船底形细石器;在藏南荒弃了的滩涂沙丘中,亲手挖掘出一块新石器时代的盘状器和古陶片……仅此而已。

    山南历来被称作藏族文化的摇篮,大家都这样说,似乎已成定论。公认的历史中,这一地区的雅隆河谷作为吐蕃王朝的前身雅隆部落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的一段时间。被记载于西藏正史的《西藏王统记》中的藏族起源也发生在这一带。这则已被典籍、被文学、被艺术所反复表现的起源故事是:创世年代,观世音化身的神猴与罗刹魔女结合,繁衍出雪域众生,黑头红面人。地点是地区所在地泽当镇附近的贡布日山,神猴与魔女生活过的山洞已作为朝圣和旅游之处。山南人也引以为自豪地宣称此地拥有着西藏地区的四个第一,后来又有人归纳出十个第一:第一块农田、第一座宫殿,第一代国王,第一部经书,第一座寺院,第一个村庄,第一座庄园……等等。大约还有第一个集市,第一个作坊之类。

    按照学术界约定俗成的定义,文化即人类高于动物属性的物质和精神的行为;文明则是摆脱了原始状态的发达社会,最初的文明大致体现为定居、农耕和驯养、社会分工和商品交换、特权阶层产生及使用金属等等。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我们有理由等待着学术界对于藏南作为西藏文明发祥地的界定。

    西藏高原最早呈现的文化曙光似乎没能投射在这里。就我所知,西藏西南部和藏北高原迭有旧石器、细石器发现;然而至少在江南岸,没能发现细石器,只有少量新石器。新石器时代遗址只在江北有所发现。看来雅鲁藏布中游地区大概应算是西藏早期文化发展史上的后起之秀。

    几年来,我沿着这条江溯源而上,或顺流而下,从江南到江北,再从江北到江南——这仿佛历史和人生的进程,左奔右突,反复折腾,直到有一天,去了再不回——我们现在正在接近这一西藏文明之源,不是考察,是浏览和欣赏现存的几千年间以物质形式保存至今的文化遗产。若以宗教发展轨迹作为线索,我们应该首先到达重新复兴的青朴的藏传佛教各教派的修行圣地;去往佛、本交融的吐蕃王室后裔的拉加里;再到琼结的藏王墓地,到江北岸昌果山沟,在正式发掘之先去领略那片沉默了几千年的新石器的村庄,最后,到达传说中的西藏人的发源地,贡布日山。

    进行一次壮阔的历史之旅——当然是随兴之所至,按照时间的脉络,由近及远地进行。

    只是不要将这本书作为信史来读,不要作为田野考察报告来读。

    青朴修行地坐落在雅鲁藏布江北岸,桑耶寺背后的大山里。我两次去过,这一次是连同我们的丰田越野吉普车一道乘坐轰轰响的汽轮渡过的,有现代感觉。在江北岸还要沿山行驶,再穿过沙化严重、时常沙暴成灾的江畔滩地,一个多小时后,拐进青朴山谷,沿山路上行,到半山腰,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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