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气氛。例行的大圈转过之后,在一处平坦绿茵的草坪上,全村人围坐一起,开怀畅饮,举行一系列体育比赛,拔河、摔跤——科加人摔跤也浪漫粗犷非同一般:摔跤者为二女一男。快乐的科加人有许多寻开心的创造。待到把经书交还寺庙后,又集中在寺前平坝上歌舞至后半夜方休。届时全村人差不多都醉了。
加尔嘎山坡有雪的锁,
开雪锁的钥匙是金子般的太阳,
在加尔嘎山坡骏马返回,
因为巴尔嘎区水草丰美;
翻过山坡一两座,
就能望见故乡科加的山坡……
科加人能歌善舞,随意地向所有来采风的人唱歌,向着一批又一批人,唱了一批又一批歌,总也没能唱完。小杨消停地工作了几天,就搜集到几十首。她问他们当地到底有多少民歌,他们回答说,没人说得清。
与正统寺庙相对应的是村后的地方保护神庙。二者各得其所,井水不犯河水。这种神灵藏语称“赞”,是本土生长的古老神,专佑当地一方百姓,既能致祸亦能致福,对人们此生影响甚大,它是村民急功近利、现世现报的神,因而要格外小心侍奉。寻常日子里,每月只须上山供一点儿青稞,藏历二月初十则是一年一度的奉祀地方神的大节。届时全村的家长们齐集土地神庙,向名为“加布休丹”的赞神焚香顶礼。这种仪式旨在请求神通,预言今年的收成情况,有何灾难。宣布神谕的人是该神灵的附体者,一般为女性。僧人盘坐于前排念诵土地神经,家长们排坐于其后。念经毕,两僧人便用一白布紧勒神谕者的脖颈,通常认为勒得紧,神灵才能附体,才能开口说话。据说有关预言还是灵验的,但有时应验在本村,有时又不在本村。有时神谕还穿插一些具体细节。例如你平时偷过东西或做过其它不好的事情,神灵便通过附体者当场揭发出来——所以参加这种仪式的人中,还是有人心里发虚的。
为什么要勒紧神谕者的脖子呢?青年僧人欧珠加措解释说,这位护法神生前可能曾是一位部落酋长,后当上了比丘,因为与人打架,被人用绳子勒死。他的灵魂每天在这个地方叫唤不停,使村庄不得安宁。后来从后藏萨迦寺来了一位高僧,才把他封为本地的保护神。
如上所述,地方保护神崇拜现象遍及藏区。佛教进入藏地之前,有一个现在还理不出体系的众神时代,神灵们各司其职,各自为政。天、地、地下分别有司掌雹霜、疾病、祸福的神。赞神有些像汉地的土地神,人间大地被瓜分为各赞神大大小小的势力范围。这些本上神各有来历,是当地国王、王公、英雄等显要人物死后变化而来,还有一种具有大悲愤的人也可成为保护神。在藏工作近三十年的廖东凡老师向我解释这一点时举例说,你多年来想拍一部全面反映西藏自然文化面貌的电视专题片,并为此奔走准备了很久,但由于种种阻力,你未能拍成就死了,你就会因具有大悲愤而不愿使灵魂去往六道轮回,你就会成为“赞”。
由于廖的这番话,我就时常想往日后我的灵魂在西藏的何处徘徊。
科加村的这位加布休丹就被供奉在村后山坡简陋的平房里。次丹多吉陪我爬了上去。平日里这一带不见人迹,小小的神被泥土和颜料塑抹得粗陋而吓人。我做了几天科加人,还是诚心地在神像面前合掌默祷,请神灵佑我三点:一是归途平安,二是归途平安,第三归途平安。因为我乘坐的车已完全没有了刹车,在一面临深渊的陡峭山道上行驶具有极大的危险性,而且也确实地吃过几次惊吓。
这位青蓝面容的土著神只所要附身的人,必得是出身于骨系干净、门户高尚的女性。向我们介绍加布休丹情况的僧人欧珠加措的祖母就曾被作为附身者。她死后,继之者为一位明叶家的女孩子。这是人们记得的最后一位神谕者。后继无人,现在每年二月初十所进行的仪式,神灵预言一项实际是取消了的。科加人只是说,没找到附身者。我猜想可能是当代人没有认真去寻找,因为不再热衷此道而不再有人显现神迹。生活常规发生的渐变和突变都不曾使当事者明显觉察到,神谕者的消失其实抽掉了祭祀仪式的实质内容而使之徒有其表了。
从祭土著神的第二日开始,二月初十一至十五日的五天中,是科加饶有风味的节日——男人节。这是在藏区我第一次听说的节日。科加小至十九岁,大至八、九十岁的男性在这五天中集合于科加寺门口的小广场上,喝酒看藏戏,欢度自己的节日。事先由村中有威望的几位老人着手操办“集资”,规定每家所要提供的米面、酥油、肉类和柴草数量。过去穷人凑不起粮草只得弃权。现在当然都可以了,最多时曾达到一百零五人。在男人节里看藏戏时,男人们享受坐在垫子上的权利,妇女儿童们只能站着围观;每家轮流委派女人为之把壶倒酒。藏戏演员也都是本村人,八大藏戏中,科加人只演出《洛桑王子》、《赤美滚丹》、《朗萨姑娘》和《卓娃桑姆》。
这个节日充满了人情味。对年事已高的老人来说,尤其为晚年增添了光明与吉祥。老人们说,能参加一次也好,再参加一次更好。男人节成为充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