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是昨天下午离开巴格达的,“巴格达到处是飞机、开枪和导弹。我的朋友亲眼看见美国飞机被击落,跳伞的飞行员被抓。”这位少女咬着美丽的嘴唇说:“可我一点儿也不怕。美国人发动的是一场对整个阿拉伯的战争。”共同社大河源准备用佳能相机偷拍,立即被一名穿灰制服的安全警察制止。我们拿出军警签发的允许拍照的文件给他看,他说:“只许在鲁威谢德难民营内,难民营再向前开30十公里。”眼巴巴看着列队的汽车火龙擦肩而过,我和大河源相视苦笑,默默无言。鲁威谢德,这个名字总让我想起达豪和奥斯维辛。
在鲁威谢德难民营入口处,边防警察查验我们的证件后告诉我们,我们的文件上缺少一位长官的签名和军衔,为此我们必须返回30公里外的指挥部补签。我们只好顺原路返回。
所谓鲁威谢德难民营位于伊约边境的中立区,沿公路共有三座大型临时营地,每个营地有面积为近100平米的帐蓬二、三十顶。上百名埃及难民在列队办理登记手续。几名苏丹人正围着临时架设的自来水洗脚。在一座草绿色帐蓬门口,四个苏丹儿童在吃一种白面做的薄饼。妇女们用黑纱裹得紧紧的,不许记者靠近他们的帐篷。
我毕恭毕敬地走到一辆兰德罗娃警车前,问一位警官我可以拍什么。他用缓慢的英语说:“营地中的难民。但不许把警察拍进去!”我告诉他那些难民拒绝拍照,如果他们攻击我怎么办?警官面无表情地说:“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抓紧时间小心翼翼地拍照,竭力避免拍进警察或激怒神经质的难民。我尽量朝每一个人微笑,迅速判断这个对象是否会允许我按下快门。我耳旁回荡着大河源佳能T—90快速过卷和回片的马达声,紧张而有秩序。河野此时已远离我们去采访营地的国际红十字会官员。
一刻钟后,河野跑过来喊我和大河源,已经到返回的时间了。我对准肩扛行李步入营地的埃及难民,按完最后几张,才恋恋不舍地钻进汽车。窗外,一队天蓝色挂有联合国标志的卡车正驶入营地。可我不敢再冒胶卷曝光的危险了。我摸出带来的大橙子,用瑞士军刀切开,递给河野、大河源和约旦司机。“好吃,真好吃!”河野连声赞叹。这里离安曼300多公里的路,河野伸了伸懒腰说:“还要开几个钟头呢,咱们睡会儿吧!”梦中,我梦见我向新华社摄影部主任徐佑珠哭诉士兵抢走了我的尼康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