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俄罗斯似乎存在着一个非常独特的总体政权。
过去,政权始终被视为某种不可思议的总体力量的形象,这种力量令人生畏,坚不可摧,乃至任何关于政变、叛乱和动乱的想法本身都给人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政权只能自己垮台,就像1917年10月发生的事情一样。
像1991年所发生的事情一样,甚至像1993年10月险些发生的事情一样,这里由于我们不仅不善于巩固、甚至不善于保护这个作为国家安全心脏和国家控制台钥匙的政权,不善于保护这个有着具体的走廊、办公室和各个楼层的政权。
叛乱者们占领了白宫和市政府大楼,抢占了“奥斯坦基诺”电视中心的两个楼层,夺取了全国最大的新闻通讯社——俄通社—塔斯社,夺取了海关委员会(从那里发出了封锁所有机场、火车站和不许从莫斯科放走政府成员、民主派新闻记者及社会活动家的命令),占领了卡恰洛夫大街上的录音和无线电广播大楼,甚至还企图攻占独联体联合武装力量司令部。
攻占各大楼是按照详细制定的计划进行的。
看来,这的的确确是一面“镜子”,其中的反映也是镜子式的。一切似乎都一模一样,一切格恰又截然相反。因为镜予助反映是相反的。
我们对1991年8月紧急状态的消极的、实际上手无寸铁的反抗以军队的撤出而告终。
9—10月间的白宫“保卫”战——尽管给数百人发放了武器,动用数以干计的枪支,许多警察被杀,用火箭筒强攻“奥斯坦基诺”,引导人们进行目标明确的进攻,许多国家要害部门被攻占——以叛乱的失败而告终。
真正爱好和平的人们组成数以千计的人群保卫白宫,使国家避免了大型的流血和重返极权政治的命运。这是8月。
一些狂妄的、充满仇恨的示威者扑向手无寸铁的警察,挑起可伯的大血战,这是10月。
一下子开进莫斯科的庞大军队拒绝攻打白宫,因为军人们看见数以千计的人们拦在坦克前面,他们没有执行军令。这是8月。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最后时刻才进驻莫斯科的军队,在等待到命令后终于向暴乱分子开火,因为军队感到了那些号召士兵采取果断行动的莫斯科人的完全支持,而且士兵们也理解所接到的命令的重大意义和内涵。这是10月。
克格勃的“阿尔法”特别分队拒绝进攻白宫。这是8月。
同样是“阿尔法”分队,在识破威胁我们大家的那个“白宫总体计划”和牺牲了一名战士(他是从背后被打死的)之后,完成了自己的战斗任务,占领了白宫。这是10月。
如同看一部荒诞片,同一卷胶片按相反的方向重放了一通。这是为什么?
看来,这是对意志的又一次考验,是对我们这个新的国家政权的又一次考验。
这次事件本是可以避免的,假如政治家们表现得更聪明一些,假如他们不再企图去扮演曾一度扮演过的角色。
而那些在8月和10月夜晚走上街头保卫民主的普通莫斯科百姓、记者、医生以及年轻的士兵们,都表现得勇敢和坚定。
因为他们确切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而且知道冒着怎样的危险。
★★★
我又回想起8月叛乱的另一个相当晦暗的细节,我是怎样给亚纳耶夫打电话的。
我对他说,他们关于戈尔巴乔夫健康状况的申明是一个谎言,并要求他给我看医疗诊断或总统的声明。“诊断书会有的”,他声音嘶哑地回答道。
我感到害怕起来。
只是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们还不会这样厚颜无耻。他们缺乏足够的决心,因为他们也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苏联人,尽管他们身居高位。他们当中没有“魔星”,这次叛乱的主要“引信”毕竟还在福罗斯。问题的许多方面取决于戈尔巴乔夫的行为以及叛乱分子对戈尔巴乔夫行为的反应。只要他们胆敢加害于戈尔巴乔夫,敢于诉诸武力,连锁反应就会传到莫斯科。然后从莫斯科席卷全国。
懂得人生价值、在犯罪前体验到恐惧,这已经不少了。1991年8月的恬不知耻的阴谋家们终究没能越过这个界线。
我认为,在一贯被称誉为伟大的十月革命之后的70年间,我们的人民也发生了某些变化。
这个地雷不可能爆炸。因为我们俄罗斯人、俄罗斯公民已变得更加正常、更加文明,也可以说更加善良,或许还可以说更加有教养。
因为一个人更富有就要杀死他吗?因为一家人有“异样的血统”就要将之全家诛灭?为了叶利钦、哈斯布拉托夫、宪法或共产主义就要去战斗,去牺牲,去互相残杀?不,我绝不相信这点。
总结
……对紧急状态委员会成员们的审讯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这是一个令人厌倦、丑态百出、扑朔迷离的过程——审判机器怎样也嚼不烂这个庞大的案件。它首先因为政治的原因而一拖再拖(有入寄希望于叶利钦总统的政权即将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