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这里的童年生活却是一个美好的梦。幼年莱纳斯所看到的康敦仍然是美国西大荒的一部分。全镇总共只有几百人。附近牧场里的牛仔、赶骡人和雇工骑马来到镇上,把自己的工钱扔上酒吧账台,与在当地落户的苏格兰牧羊人一起豪饮。这些苏格兰牧羊人性情粗扩,脾气倔强,勤劳俭朴,可谓是远近闻名。在镇外旷野里,出没着美洲狮、豹猫、黑熊和丛林狼,它们的数量比当地的居民数还多。每年,残留在该地区的古代印第安部落的土著人都要跑出深山老林,在中央大街的尽头安营扎寨。他们或出外打猎,或采集野生植物当作食物和药品,或把钩在铁丝网篱笆上的羊毛收集起来带回家去。整个夏秋两季,街上来往着由16匹骡马牵引的运粮大车,挽具上的铃儿了当作响,牲口蹄子扬起的尘烟终日不散。
几年以后,牛仔和印第安土著都消失了。然而这些使人联想起另一个时代的人物却是莱纳斯少年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莱纳斯长大了一点以后,经常同印第安孩子一起玩耍。他们教他如何找寻和挖掘一种叫做卡马麦的植物的根①,这是印第安人的一种主食。他还记得那些牛仔如何懒洋洋地斜靠在他父亲的药店门口闲聊,逗弄他玩。有一件事给他印象很深:一个牛仔花了很长时间给他这个城镇小孩示范如何用小刀削铅笔。那时候,该地首批定居者中还有很多人健在。每一次公众集会,他们都要大力提倡开拓者的自强自立、坚韧不拔和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每周都有新移民到来,他们都想得到联邦政府承诺免费给予每个家庭的320英亩土地的开垦权。
①卡马麦是产于美国西部的一种百合科植物,其球茎可食。
就在约林一家到达康敦几个月后,为了把该地生产的小麦运输出去,北太平洋铁道干线的一条支线修筑到了康敦镇。于是,大批农民和商人带着他们的家眷涌到此地。几年之内,全城人口迅速增加到一千多人。小镇掀起了一个建设高潮,镇上矗立起几十幢新建筑,新建了一家食品店,一个保龄球馆,一个剧场和一个溜冰场。
少年莱纳斯经常与他的表兄默文·斯蒂文森一起玩耍。两个孩子一起在镇上的大街小巷闲逛到附近的深山幽谷猎兔,到北风呼啸的高山探险,到离家不远的小河中游泳。莱纳斯记得冬季乘雪橇行驶在雪野中望见幽幽闪烁的北极光的情景,记得春季漫山遍野开放的野花和到处爬动的幼虫;夏天,他和默文到麦田里观看麦子的收割,有时还给雇工们送水。他们在泥土里挖掘印第安人用过的箭头,在河谷里搜集闪光的卵石。
莱纳斯的少年时代在波特兰市度过的时间更长,但他始终把康敦这个山坡小镇视为自己的精神故乡。
然而,莱纳斯·鲍林的父母却厌恶康敦。康敦的夏天酷热,尘土弥漫;冬天严寒,生活乏味。卫生条件恶劣,白喉、百日咳等流行病反复肆疟,夺去了很多儿童的生命。对于这一切,赫尔曼始终感到不能适应。更使他受不了的是小镇居民那种爱管闲事、散布流言的习气。开始时他还想努力去适应环境,在药店开业时写信给回莉说道:“我们不去剧场看戏,而到教堂做礼拜,这样做除了能给孩子们树立一个良好榜样外,也是在这儿开展业务的一种策略。”然而,话虽这么说,他在康敦经营药店,从开张之日起,立足点就放在积累足够的资金上,以便日后返回波特兰去开办自己的药店。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不辞辛劳,每天工作12到15个小时,设法扩大店面,发起成立行业公会。为了让员莉高兴,让孩子们过得愉快,他终日劳累,拼命工作。
贝莉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她违背自己意愿,回到了这个不久前好不容易才离开的山区小镇。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照料三个孩子——当他们回到康敦时,莱纳斯四岁,波琳只有两岁,露茜尔还只是个婴儿——而赫尔曼却在忙着他自己的事。怪不得她整天抱怨钱不够用,唠叨着做母亲太苦,甚至怀疑丈夫背着她与其他女人幽会。
每年的八九月份,赫尔曼总是把贝莉和孩子们送到奥斯维加自己的父母家居住,让他们躲避康敦难熬的酷暑。在一次这样的分离中,贝莉写了一封喋喋不休的诉苦信。赫尔曼在回信中,一反往常,发了一通脾气,无所顾忌地宣泄了自己的感情:“你能不能少对我唠唠叨叨?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我想,你也是本性难移,达令家的典型门风吧。”他又写道:“要不是为了挣些钱好让你和孩子们以后过上小康生活,我简直一天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你这样经常地败我的兴,究竟有什么好处?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闭上妒妇之嘴呢?”
作为一个慈爱的父亲,赫尔曼总是不让孩子们感受到家庭的压力,然而,来自药店经营和家庭内部的双重压力却损害了他自身的健康。回到康敦不久,他开始失眠,不断地患病,每次患病总要卧床数天。有一次患病之后,医生要他到海边去疗养几个星期,那时他已患上一种他自己所称的“肚痛”病——有点像胃溃疡——这种病后来折磨了他多年,甚至使他想到有可能面临不测。他在给贝莉的信中写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神将会光临,把我们活生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