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十年》、《浮生漫谈》、《生活散记》、《回忆北大时的李大别烈士》等著作,同时积极参加汤溪水库的建设。
1960年体谅暂时经济困难,自愿申请回饶平,为省文史馆驻外馆员。
在古稀之年遭逢十年浩劫,先被红卫兵批判,继而于1969年作为战疏对象遣送饶平樟溪区厂埔时,高龄有病,孑然一身,深夜读书与世长逝,终年82岁。
后记
当我为本书画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我又一次想起“人杰”两个字。
20世纪中国的人杰多数出于南方。孙中山、廖仲楷、乃至后来的蔡愕、叶挺……张竞生是一个道地的南方人——广东饶平县人,他算不算也是一个人杰呢?历史没有给他作下结论。他虽然活了82岁,但在历史的长河里,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然则,在20年代,他曾像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中国思想文化界的长空,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年,他确实以笔代马,啸傲奔突于荒原荆棘的大野。
张竞生先生是我辈先人,其故乡大榕铺村与我老家欧阳山乡相距不足二里路程,同属饶平县浮滨区。老先生的家旧寨园,就在两乡往来路边,只是离大榕铺村近些。早年,大榕铺与欧阳山两乡不睦,常为争水争地大打出手,闹至开龛门咒誓:“张杨两姓,永世不得通婚联姻。”然则,我辈后人,却不甚以为然。特别是解放以后,欧阳山与大榕铺联村成乡,乡政府就设在大榕铺村内,两村办一完小,也在大榕铺村头,曰:大榕铺小学。我就是在大榕销小学读完初小、高小的。我每日读书,都得经过旧寨园。那时,先生的屋已塌,墙已破,只有先生亲手种下的香蕉林在寒风烈日中抖擞。然而,却因此勾出我们对先生更多的好奇与敬意。关于先生许多的传奇故事,甚至绯闻诽事,尽管版本不同,但我都耳熟能详。
张竞生在全国是名人,在我们那里更不得了了。张竞生的名字,别说周围张姓五乡,就是我们杨氏十八村,也都是妇孺皆知,世代相传。民众中,他被奉若神人,就连结冤甚深的欧阳山,也把他当成“自己人”。人们总是博士长博士短的,就是没提他姓张。
当然,能在乡里俗民中传播开的,多是他的睿智与杰绩。比如他少时读书,如何一目十行,过目成诵;成人后如何不避权贵、智斗恶绅;如何为穷人百姓伸张正义。甚至说他是三国博士,身上随时带着一支英法德意荷等八国头儿签保的手枪。偶见一块巨石,人们便言之凿凿,这是博士坐过的地方;随便见到一棵按树,也会指着告诉你,这是博士从法国带来的种子长出来的。至于张竞生当年亲自筹款指挥修成的那条从老县城到新县城60多公里长的公路,它和他的故事,更如路上的沙子石子那般多。人们讳莫如深的是他的性学、性事。不过,民国时期出版的他的一本《恋爱与卫生》,有人稍稍传给我时,我看到封面上包着的两层厚厚的牛皮纸,却已经被摸黑磨出了毛。当时,我就估摸,看过本书的怕不下数百上千人了。
我很小就想替先生著书立传,后来又与他的儿子张超先生成了莫逆之交,每每谈及,张超兄总催我快些动笔。但我每每却因忐忑而犹豫起来。
因为先生一生富如沧海。我要动笔总有一种老虎咬天,不知从何下口的感觉,张竞生21岁受革命党人赵声引荐前往新加坡,谒见孙中山,从此便踏上革命道路,曾两次营救谋刺摄政王载件未遂被执的汪精卫,也曾为南北议和团南方团秘书,汪精卫出狱后曾先后三次邀他出来共事,言词甚切地称:只要你愿意,就是我的手足兄弟,他却婉拒而选择了出国留学的道路。与他同行的国民政府首批公费留学生17人,回国后大都从政,后来成了国民党要员,而他却毅然踏上北大讲坛;他与李大别、陈独秀、鲁迅、李四光在北京大学同坛讲授,后来有人成了革命先锋,有人成了文学大师,有人成了自然科学家;而他却偏偏“独树一帜”,把性学当哲学研而不止,成了下场惨烈的“性博士”。他曾经设想以“性的解放与自由”来改善中国的人种,节制生育发展经济,从而从根本上拯救中国。最近,广州出版社出版他的文集时给他冠以“中国性学第一人、中国计划生育第一人、中国发起爱情讨论第一人”我认为一点不以为过。凭他敏锐的直觉、喷涌的才思,惊人的胆略,他成不了政治家,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文学家或有影响的出版家,他毕竟已经留下了300多万字丰厚的著作。然而,宛如一颗流星,他从30年代便在中国出版史上消失了。悲乎?嗟乎?虽说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莫以成败论英雄。但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来历史认强梁。
假如张竞生的主张在当时的中国有较广泛的社会基础,甚而影响到以后的执政者的话,那么中国就不会有人口的无节制发展和人口低素质状况,不会仍有那么多封建式的婚姻悲剧发生,不会有平均主义的大锅饭而导致的懒惰闲散及生产力低下,也不会有长期的“阶级斗争为纲”直至“文化大革命”的灾难……可惜历史没有假如。历史之河在各种社会力量冲突的漩涡中无情地前行,对于那些善良美好的召唤和呐喊往往视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