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天津的活动 05 领事馆、司令部、黑龙会
这是对于秘密工作者的称呼,而且按他们解释,都是带有武器的)混进来了不少,圣驾的安全,颇为可虑。依臣所见,仍以暂行东幸为宜,不妨先到旅顺。恭亲王在那边有了妥善筹备,日本军方也愿协助,担当护驾之责。”这时我正被“革命党便衣”的谣言弄得惶惶不安,听了罗振玉的话,特别是溥伟又写来了信,我于是再一次下了出行的决心。我不顾陈宝琛和郑孝胥的反对,立刻命令郑孝胥去给我找日本总领事,我要亲自和他见面谈谈。
郑孝胥听了我的吩咐,怔了一下,问道:“皇上请加藤,由谁做翻译呢?是谢介石吗?”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谢介石是个台湾人,由于升允的引见,在北京时就出入宫中,张勋复辟时做了十二天的外务部官员,后来由日本人的推荐,在李景林部下当秘书官,这时跟罗振玉混在一起,不断地给我送来什么“便衣队行将举事”,革命党将对我进行暗杀等等情报。劝说我去旅顺避难的,也有他一份。郑孝胥显然不喜欢罗振玉身边的人给我当翻译,而同时,我知道在这个重要问题上,罗振玉也不会喜欢郑孝胥的儿子郑垂或者陈宝琛的外甥刘嚷业当翻译。我想了一下,便决定道:“我用英文翻译。加藤会英文。”
总领事加藤和副领事冈本一策、白井康都来了。听完我的话,加藤的回答是:
“陛下提出的问题,我还不能立即答复,这个问题还须请示东京。”
我心里想:这本是日本司令部对罗振玉说没有问题的事,再说我又不是到日本去,何必去请示东京?天津的高级寓公也有到旅顺去避暑的,他们连日本总领事馆也不用通知就去了,对我为什么要多这一层麻烦?我心里的话没完全说出来,加藤却又提出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请问,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吗?”
“是我自己的。”我不痛快地回答。我又说,现在有许多对我不利的消息,我在这里不能安心。据日本司令部说,现在革命党派来不少便衣,总领事馆一定有这个情报吧?
“那是谣言,陛下不必相信它。”加藤说的时候,满脸的不高兴。他把司令部的情报说成谣言,使我感到很奇怪。我曾根据那情报请他增派警卫,警卫派来了,他究竟相信不相信那情报?我实在忍不住地说:
“司令部方面的情报,怎么会是谣言?”
加藤听了这话,半天没吭气。那两位副领事,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英文,在沙发上像坐不稳似地蠕动了一阵。
“陛下可以确信,安全是不会有问题的。”加藤最后说,“当然,到旅顺的问题,我将遵命去请示敝国政府。”
这次谈话,使我第一次觉出了日本总领事馆和司令部方面之间的不协调,我感觉到奇怪,也感觉到很气人。我把罗振玉。谢介石叫了来,又问了一遍。他们肯定说,司令部方面和接近司令部方面的日本人,都是这样说的。并且说:
“司令部的情报是极其可靠的。关于革命党的一举一动,向来都是清清楚楚的。不管怎么说,即使暗杀是一句谣言,也要防备。”
过了不多几天,我岳父荣源向我报告说,外边的朋友告诉他,从英法租界里来了冯玉祥的便衣刺客,情况非常可虑。我的“随侍”祁继忠又报告说,他发现大门附近,有些形迹可疑的人,伸头向园子里张望。我听了这些消息,忙把管庶务的佟济煦和管护军的索玉山叫来,叫他们告知日警,加紧门禁,嘱咐护军留神门外闲人,并禁止晚间出入。第二天,我听一个随侍说,昨晚上还有人外出,没有遵守我的禁令,我立刻下令给佟济煦记大过一次,并罚扣违令外出者的饷银①,以示警戒。总之,我的神经紧张起来了。
①这时张园管柬“底下人”的办法,根据师傅们的谏劝和佟济煦的恳求,已经取消了鞭笞,改为轻者罚跪,重者罚扣饷银。为了管束,我还亲自订了一套“规则”,内容见第六章。——作者
有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忽然被一声枪响惊醒,接着,又是一枪,声音是从后窗外面传来的。我一下从床上跳起,叫人去召集护军,我认为一定是冯玉祥的便衣来了。张园里的人全起来了,护军们被布置到各处,大门上站岗的日本巡捕(华人)加强了戒备,驻园的日本警察到园外进行了搜索。结果,抓到了放枪的人。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放枪的却是个日本人。
第二天,佟济煦告诉我,这个日本人名叫岩田,是黑龙会分子,日本警察把他带到警察署,日本司令部马上把他要去了。我听了这话,事情明白了七八分。
我对黑龙会的人物,曾有过接触。一九二五年冬季,我接见过黑龙会的重要人物佃信夫。事情的缘起,也是由于罗振玉的鼓吹。罗振玉对我说,日本朝野对于我这次被迫出宫和避难,都非常同情,日本许多权势人物,连军部在内,都在筹划赞助我复辟,现在派来了他们的代表佃信夫,要亲自和我谈一谈。他说这个机会决不可失,应当立刻召见这位人物。佃信夫是个什么人,我原先并非毫无所闻,内务府里有人认识他,说他在辛亥之后,常常在各王府跑出跑进,和宗室王公颇有些交情。罗振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