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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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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云游 第三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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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来时我们已经不在。”——它,究竟与我们有没有关联?这时,志摩忽然对死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他的脸色渐渐舒朗了。

    小曼感觉到他心理上的变化,轻轻说:“摩,我们走吧?”

    志摩“嗯”了一声,回过了神。

    “摩,我高兴你的痛苦已经消减了。”

    “唔?”志摩惊异地转过头来望着小曼,“你怎么知道的?”

    “我俩的心是相通的。你难受,我心头就会生痛;你欣愉,我的身体和心情都会感到松快……”

    “啊,眉,我的眉!”志摩喃喃地说,把小曼的手握紧了。

    沿着山路往回走,他们没有再说话。绕出西山,走上一条石径时,志摩忽然说:“眉,告诉你,我一向很崇拜雪莱,我更羡慕他的死。真的,这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美和神奇。我希望将来能够得到他那样刹那的解脱,让后世人说起就寄与无限的同情与悲悯……”

    “你为什么要说这话?不!不许你说!”小曼突然大声叫起来,眼中已是含消了泪水,“不许你再说!”

    志摩呆住了。

    他看见小曼的脸变得一片灰白,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从未见到过的恐惧和痛苦。他深受感动:“看,一句戏语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好,我再也不说了……”

    回到家里,小曼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志摩说:“曼,别去想那句话了,你怎么这样脆弱?”

    “摩,”小曼难过地说,“人,是不可以乱说话的,尤其是这种话……刚才,你说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我一辈子的

    命运就这样定了……”说着,小曼的眼中又涌出泪来了。“曼,你真迷信!说声死,就会死吗?”

    小曼扑过去捂他的嘴。“你又来了!”

    志摩把小曼拥在怀里,抚摩着她说:“曼,那些,不过是玩笑,当不得真的。你如此爱我,离不开我,我感到无比温暖……但是,在生活中,我们应该作些实际的努力,使我们的心真正贴近,你说,应该吗?”

    “那还用说!”

    “那么,你的实际努力呢?”

    “又要合作剧本啦?”小曼仰起头,张着泪眼看志摩。

    “不!”志摩温厚地笑了:“何必一定是合作剧本呢。我只要你奋发进取,少把时间花在无谓的玩乐和应酬上,作些切实的功夫……”

    小曼不作声了。

    “你又有几天没有拿笔了?我已对好几位朋友谈起你的画,他们都想求你的墨宝呢。上次一多、从文拿来的扇面,替他们画了没有?”

    “哟,真该死,我都忘了呢。赶明儿我一口气画了,你给他们送去吧——不过,好久没有拿笔,都生疏了,只怕画不好,糟蹋了背面那些名家的书法呢。”,

    “作画呢,也像练功夫一样,也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定要下苦功夫的。以后,贺天健先生那里要多去去,每次带点习作去,请他批改指教;这样,不消几年,陆小曼就会是海内名丹青手罗!”

    小曼兴奋地点点头。志摩高兴极了。’

    家事使志摩稍稍宁帖,国事又使他激愤起来。

    徐志摩是一个浪漫诗人,他不是政治家,也不是理论家;但是。

    他常常情不自禁地从他对资产阶级民主自由的信奉出发,去看待政治,发表政见。

    他在一九二五年到苏联之前,曾经赞颂过苏联的无产阶级革命,但到了苏联后,在莫斯科,他目睹了知识分子生活的困苦,亲眼看见了旧社会上层人物被革命的风暴卷到社会底层后的情景,了解了旧文化的没落,像安德烈·纪德一样,他又惶恐了。害怕了,反感了。

    在《列宁忌月——谈革命》一文中,他这样陈述着他的革命观:

    “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力量,只要他能替我们移去压住我们灵性的一块昏沉,能给我们一种新的自我意识,能启发我们潜伏的天才与力量来做真正的创造的工作,建设真的人的生活与活的文化——不论是谁,我们说,我们都拜倒。列宁、基督、洛克佛拉、甘地、耶稣教、拜金主义、悟善社、共产党、三民主义;——什么都行,只要他能替我们实现我们所最需要最理想的——一个重新发现的国魂。”他一方面尊敬列宁,说,“他的伟大,有如耶稣的伟大,是不容否认的……他的精神竟可说是沸漫在宇宙间,至少在近百年内是决不会消散的。”但是,同时他又说:“但我却不希望他的主义传播。

    我怕他……铁,不仅是他的手他的心也是的。”他对苏联的革命是这样描述的:“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的海,人类泅得过这座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

    徐志摩的脆弱的神经在摧毁旧世界的革命暴力面前颤抖着。

    但是,尽管如此,志摩在现实生活中的具体问题上,他的表现证实了他是一个真诚的爱国者。他爱的不是当时执掌政权的党派和政府,他爱的是寄托着自己民族感情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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