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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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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云游 第三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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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荒诞放肆,将来必不美满,所以今日对两人当头律喝,以作警戒。志摩从不记恨别人;梁师爱惜自己,只是他对小曼缺乏了解,才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过后向小曼作番解释,向岳父母打个招呼就是了。

    可是那位任公老夫子却一发不可收,到后来竟至声色俱厉地直呼其名:“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至于离婚再娶……以后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大庭广众之间,疾言厉色之词,志摩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他趋步向前,低着头,悄悄地对老夫子求情说:“请老师不要再讲下去了,顾全弟子一点面子吧。”

    梁启超这才住了口,袍袖一拂,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僵局似的场面延续了几分钟,不知什么人走到一边把留声机打开了,勃劳姆斯的《匈牙利圆舞曲》欢快地奏鸣起来,于是,气氛又渐渐活跃了。

    在司仪的高声安排下,新郎新娘向主婚人、证婚人、介绍人行礼以后,接着进行新人交换信物的仪式。志摩突然紧张异常,他呼吸急促,双手颤抖……

    志摩是个诗人。他把自己与小曼的结合看做自己理想的实现,爱、自由、美三者完满的成就。这是一首伟大、庄严、神圣得无与伦比的诗,今天完成了。他想,当荷马、但丁、歌德在他们的《伊利亚特》、《神曲》、《浮士德》的最后一行后面圈上句号时,他们的手是否也会因激动、兴奋而颤抖?

    火车车轮和连轴的声响是有节奏的,听起来真像一首带抑扬格的长诗……

    一只苍鹰在车窗外青灰色的天空中盘旋着,雄伟壮美。志摩想叫小曼看,一回头,只见她闭着双眼,胸脯微微起伏着,似乎睡着

    了。

    他忘了苍鹰,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其实,小曼并没有入梦。她在回忆着就像嘴里那失去了甘甜的话梅一股的酸成的往事。

    她不能忘却最后几次跟王赓接触的情景。这个人,曾经那样令她失望、反感、憎恶乃至痛恨,然而当他几费踌躇以后一旦决定把自由还给她时,她却又感到很难即刻在情感上把他弃如敝屣了。是眷恋,是内疚,还是反过来对他的怜悯?她不知道。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人,是复杂的。多愁善感、感情细腻的小曼就更其如此了。

    最近一年多来,矛盾、痛苦已把王赓弄得神魂颠倒,一蹶不振。

    尤其是他就任孙传芳五省联军总司令部参谋长不久,经办一件公务,差点出了大岔子,虽说总算苟全了性命,但已焦头烂额抛官丢脸——在这种情况下,再让他遭受毁家失妻之难,小曼的良心感到异常的沉重。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在名声扫地后一个人形影相吊地过日子的情景。她不忍再想下去了。

    然而,她与王赓最后一次在咖啡馆谈话时的情景,却一直在她的脑际盘桓——那是律师李祖虞通知他们手续已经齐备,他们之间的合法夫妻关系已告终止之后——是王赓邀她去的。

    他俩长久地相对无言。

    “受庆,你,今后多保重。”还是小曼先开腔,“公务方面的事,得想开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总会有起色的。”

    “嘿。”王康苦笑了一下,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没有放糖的苦咖啡一饮而尽。

    “我回过头来想想,觉得对不起你——”

    “不,”王赓打断小曼的话,“不要这么说,我们两人之间,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你,跟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结合,无论如何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我不能给你这种幸福,至少不必阻拦你去追求这种幸福。”

    “从这件事上我看出你心胸豁达。”

    “不要称赞我。我并不是一起头就这么开通的。”

    小曼深深地叹一声。

    “以前我曾对你态度粗暴、语言刻薄,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赓又说,“我内心里,对你没有丝毫成见……”

    “我一直对你太任性,太骄横,也很不应该……”小曼一阵鼻酸,眼泪快涌上来了。

    “志摩,我对他也没有恶感。他是一个才华横溢,讨人喜欢的人,”王赓瞧着小曼的眼睛,“不过,我对他的真正本质还缺乏直接的了解,因此还不能断定你已经得到了终身的幸福。我想请你带一句话给志摩:希望他务必对你始终如一。如有三心两意,让我王某知道,我必定对他不客气!”说到这里,王赓的眼里露出了军人的威严和决心。

    “谢谢你这样关心我。我一定把这句话转告给他。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以仇敌相待。”

    “不会的,不会的!”王赓露齿一笑,“我不是那种人。如果志摩真的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能待你始终如一,他将日益赢得我的尊重和友谊。”

    往事,毕竟犹如流水,无声永逝了。幸福,是可贵的,无价的;为它,值得舍弃一切。

    怨恨、隐痛、歉疚,随着时光,消散吧。那一切,又是谁之罪?

    思绪回到了现实里。

    任公老夫子那些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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