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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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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何须惆怅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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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诗公诸于世,并联系朱自清当时思想,逐句加以解悉。他认为朱自清诗里说的“何当计短长”的意思是:“苦一点,委曲一些,与世无闻,草木同腐,都无所谓,这就是所谓不计短长。可是,这些事合属于个己方面。如果是公众方面也包括个己方面的事儿,就决不容不计短长,因为这不以个人的生命为限,个己的生命虽然有与世远离的一天,社会的生命可永远延续下去。至少佩弦是这么想的”。①确如叶圣陶所说,朱自清对个人荣辱得失,确是并不计较,但对社会现实问题,却是很“计短长”的。就在一月间,他写有一篇《论且顾眼前》的杂文,尖锐地指出,“惨胜了,战祸起在自己家里,动乱比抗战时期更甚,并且好像没个完似的”。他扣住这样现实,猛烈地抨击了“只顾享乐的人”,说这些人是大发国难财、接收财和胜利财的人,“他们巧取豪夺得到财富,得来的快,花去的也就快”。他把矛头直指豪门贵族,他们“凭藉特殊的权位,浑水里摸鱼,越来越富,越花越有。财富集中在他们手里,享乐也集中在他们手里。于是富的富到三十三天之上,贫的贫到十八层地狱之下。现在贫富悬殊是史无前例的,现在的享用娱乐也是史无前例的”。文章还剖析“苟安旦夕的人”,他们特点是“见风使舵,凡事一混了之”,什么都是“马马虎虎,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拖,不能拖就来个偷工减料,只要门面敷衍得过就成,管它好坏,管它久长不久长,不好不要紧,只要自己不吃亏”。他指出,“老是这么混着混着,有朝一日垮台完事”。他同情那些“穷困无告的人”,因为他们在饥饿线上挣扎着,“只能顾到眼前的衣食住,再不能顾到别的”,但对他们“害怕破坏和改变的态度”,表示不满。他最赞赏“顾眼前而又不顾眼前的人”,说他们是“及时把握现在的人”,他们的特点是“努力认识现在,暴露现在,批评现在”,向着“破坏与改变的路上去”。这是他对社会现象的分析,也是他对人生所采取的态度。文章观点明确,语气尖锐,分析犀利,爱憎分明,内容之深刻为以往所未有。这时,他再次重申立场问题:所谓现代的立场,按我了解,可以说就是“雅俗共赏”的立场,也可以说是偏重俗人或常人的立场,也可以说是人民的立场。①恰在此时,北平一些知识分子创办了一个中间路线的刊物《新路》,成员多半是朱自清的老朋友。所谓中间路线,即意在散布对美蒋反动派的幻想,企图在国共两党之间走一条所谓不左不右不偏不倚的“中间道路”。他们派吴景超来邀请朱自清加入,被他断然拒绝了。吴晗回忆道:当时教授阶层生活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朱自清先生不但因为人口多,特别穷困,还带着一身病。为了补助生活,这时期他写了很多文章。《新路》为了纠合“民主个人主义者”进行反人民的活动,用利诱的方式,出的稿费特别高。在这种情况下,朱自清不为利诱,坚决不走中间路线,并且和他们划清了界限。①3月间,国民党为了垂死挣扎,推出了“行宪国大”的闹剧,一时间,选伪国大的活动密锣紧鼓地上场了,清华有个别教授参加竞选,他们跑来要朱自清帮忙投他一票,朱自清十分厌恶,坦白告诉他:“胡适是我的老师,我都不投他的票,别的人我也不投!”

    有一个竞选立委的,也找上门来请他签名赞助,朱自清也直截地对他说:

    “我不能签名,但并不是反对您。”

    有些达官贵人请他吃饭也被拒绝,有一个“名流”出高价要他写篇“寿序”,他虽然穷但不屑于做这种轻骨头的事,轻蔑地对人说:

    “那些人有什么功德可歌颂的?”

    他持己极严,大事认真,小事也认真,私事认真,公事更认真。他有客必见,有信必回,凡公家东西,绝不许别人乱用,即使一张便笺,一个信封,也绝不往家里拿。学校在他家门口堆了些细沙,为铺路用的,小女儿拿一点玩,他也不许,因为这是公家的东西。

    3月19日,李广田来访,告诉他今天是杨晦的50寿辰。杨晦原名兴栋,是朱自清北大同学,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在抗战前三四年,有人向他介绍了杨晦的情况,朱自清才知道,“杨晦就是我的同班同学”。现在从李广田处得知这个消息,连忙给杨晦寄去一信,对他说,“这是您的一个同班老同学在给您写信,庆祝您的五十寿辰,庆祝你的创作和批评的成绩,庆祝你的进步!”同时热情地说:“我喜欢你的创作,恬静而深刻,喜欢你的批评,明确而精细,早就想向你表示我的欣慰和敬佩,只可惜没有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动笔”。

    第二天,他进城参加杨晦五十寿辰纪念会,多吃了一点东西,回来后胃病复发,呕吐甚烈,痛苦非常。身体比以前更衰弱,只得在家休养。但他却静不下心来,略觉好些,就起床做事,把多年来写的有关语言和人情世态的短文收集起来,编成一书曰《语文影及其他》,内分两辑,一为“语文影之辑”,收文章10篇,一为“人生的一角之辑”,收文章9篇。本来这是一个庞大的写作计划,想写些关于语言文字意义的文章,除编成“语文影”之外,还要出“语文续影”、“语文三影”,这些文章多少带点玩世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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