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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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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在司家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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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听窗外雨声淅沥,彻夜未眠。22日,重庆《大公报》上发表题为《拥护修明政治案》的文章,文中揭露“最近太平洋战争爆发,逃难飞机,竟装来箱笼、老妈子、洋狗,而许多应该内渡的人,尚危悬海外。”所指即是财政部长孔祥熙。朱自清看了,心中很有感触。30日,他经过走廊,看到联大民主墙上出现一张以“倒孔”为口号的标语,还有从孔祥熙的罪恶谈到反动政权腐败的壁报。不久,标语口号愈来愈多,群情激愤。事态不断发展,翌年1月6日,千余学生拥出校门上街游行,沿途高呼“打倒操纵金融的孔祥熙”、“打倒内贼、外奸孔祥熙”的口号,队伍经过正义路、近日楼至拓东路与工农学院学生汇合。这是抗战以来昆明学生运动的第一声。朱自清抱病上街观看,心中十分同情学生的正义行动,晚上回来在《日记》上郑重写上一笔:“游行时秩序良好,人数甚多”。

    胃病仍未见好转。2月9日,他接到陈竹隐来信,报说家中大小平安,心中畅快,晚餐稍为多吃了一点,饭后即吐酸水。学校要他做《诗的语言》报告,他连夜准备,那天吃胡豆饭,饭后又喝了几杯茶,谁知整晚呕水,腹胀,竟夜未眠。又有一次,晚餐后即觉胃中不适,睡下后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只得到楼下呕吐。胃病日益加剧,朱自清很紧张,在《日记》中写道:“此景象乃曩所未经,戒之戒之!”这样,他身体日渐衰弱,思想负担也重,痛苦异常。

    一天下午,他和闻一多坐在各自书桌前闲谈,无意中聊及人寿保险事,转而推测起各人的年寿,闻一多充满信心地说:

    “我可以活到80岁。我的父母都是80多岁才死的。我向来除了伤风没害过什么病,活80岁总是可以的。”朱自清说:“你活80多岁大概不成问题。你身体好。清代考据家多半是大年岁。我不成,我只希望70岁。”说毕摇了摇头。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朱自清一面翻看着书,一面自言自语地嘀咕:“70岁还太多了,60岁也够了”。校长梅贻琦和朱自清关系一直很好,9月24日,时近中秋,梅贻琦特地邀请朱自清和另外两位教师至高癷小住旅游。朱自清身体不好,但盛情难却,还是去了。那天上午半阴,下午放晴,可是到了晚上饮酒赏月时,却又浮云满天,未能赏玩。晚上留宿那里,朱自清睡在西边一间房子里,四周宁静,只有湖边传来水波轻微的拍岸声。第二天,一起去西山龙王庙附近游览“倒石头”。朱自清看那挺拔峭立的奇峰怪石,不由想起去年游石林的情景,诗兴勃动,乃写了一首《游倒石头因忆石林》长诗,既描写了“倒石头”的“到眼危欹森逼人,磅礴直欲无天地”的壮观,也描绘了石林的“登览奇峰郁不开,枯木槎*'刀剑植”的奇景。全诗共40句,用字古奥,极尽状物绘景之能事。写毕在同游者中传阅,还誊了一份给梅贻琦以为纪念。回来后胃又不适。

    生活困蹇,身体一直不好,但朱自清还是努力读书著作。这时他集中精力撰写《新诗杂谈》,评论抗战诗歌,竭力主张文艺为抗战服务,提倡写抗战诗和爱国诗。在《抗战与诗》里,他指出抗战以来的新诗有一个趋势,那就是散文化,而原因是“为了诉诸大众,为了诗的普及”,由于配合抗战需要,“诗作者也从象牙塔里走上十字街头”。他还指出,抗战以来新诗的另一趋势是胜利的展望,认为“这是全民族的情绪,诗以这个情绪为表现的中心,也是当然的。”诗人们多从大众和内地两个角度来表现,他们“表现大众的力量的强大,是我们抗战建国的基础,他们发现内地的广博和美丽,增强我们的爱国心和自信心。”他十分推崇艾青、臧克家、老舍的作品,以为艾青的《火把》和《向太阳》是代表前者,臧克家的《东线归来》、《淮上吟》和老舍的《剑北篇》是代表后者。《向太阳》用象征手法表现,《火把》近乎铺叙,诗里描写火把游行,正是大众力量的表现。有人认为《剑北篇》铺叙太零碎些,用韵也太铿锵些。有一天,朱自清遇到老舍,特地请他把诗朗诵一遍,感到并不琐碎,它“能够联贯一气,不让韵隔成一小片儿一小段儿。”在《诗与建国》里,他要求新诗要歌咏群体英雄,说“抗战胜利后,我们这种群体的英雄会更多,也更伟大。这些英雄值得诗人歌咏;相信将来会有歌咏这种英雄的中国‘现代史诗’出现”。他大声疾呼:我们迫切的需要建国的歌手。我们需要促进中国现代化的诗。

    《爱国诗》主要鼓励诗人多写爱国的诗篇。他特别推崇闻一多,说他是:“唯一有意大声歌咏爱国的为人”,“他爱的是一个理想的完整的中国,也是一个理想的完美的中国。”文章写道:

    我们在抗战,同时我们在建国:这便是理想。理想是事实之母;抗战的种子便孕育在这个理想的胞胎中。我们希望这个理想不久会表现在新诗里。诗人是时代的前驱,他有义务先创造一个新中国在他的诗里。

    这是基于他对现实的这样认识:“抗战以来,第一次我们获得了真正的统一;第一次我们每个国民都感觉到有一个国家——第一次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中国是自己的。完全的理想已经变成完整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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