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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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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生活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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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讲歌诗与诵诗之区别。

    这学期中文系新来一位教师,三十多岁,披着一头黑发,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穿一件黑色长衫,风度潇洒,气宇非凡。在课堂上,他抽着香烟侃侃而谈,兴致盎然时,竟然忘了下课,极受学生爱戴。这位新教师就是著名诗人闻一多。他本来在青岛大学任教,由于南京政府和山东地方势力倾轧争斗,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愤而辞职,回到母校执教。他除担任一年级的国文课外,并讲授“王维及其同派诗人”、“杜甫”和“先秦汉魏六朝诗”等课。闻一多这时思想正处于从“向外发展”到“向内发展”的转变,潜心于《诗经》、《楚辞》、《唐诗》等研究。朱自清本学期主要讲授“诗”、“歌谣”、“中国新文学研究”三门课,后又开讲“陶诗”和“李贺诗”,努力从事国学的钻研。学术兴趣一致,思想状况也大体相同,交往日渐密切。闻一多常常从自己寓所新南院72号,到朱自清北院9号叙谈,交换学术见解。

    朱自清新建了家庭,生活比较安定,陈竹隐本想在清华找份工作,但校方当时规定,教授家属一律不能在校做事;如到外面字校去,则所挣薪金还不够应酬,因此她就留在家里主持家务。为此,朱自清绝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埋头走自己原先拟定的路了。陈竹隐回忆说:他的作息时间是按排得很严格的:早晨起床作早操,用冷水擦澡,洗脸,濑口时就把书放在洗脸架上看,然后喝一杯牛奶就到图书馆去。中午回家吃饭,饭后看报。

    图书馆一开门便又去了。吃罢晚饭,还要去图书馆,直到闭馆才回家。进家门便又摆上东西写,一直到11点休息。除了生病,我从未见他11点前睡过。我常劝他中午休息一会儿,他也不听。他一辈子吃饭都是大口大口地很快地吃,深怕耽误时间。……他真是抓紧匆匆来去的分分秒秒地读呀,写呀!连每天我们说话的时间都很少。①

    陈竹隐和武钟谦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妇女,一个是在传统封建思想熏陶下长大的旧式女子,一个是在新文化培育下成长的新女性。陈竹隐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和朱自清的性格也不一样,因此两人的结合,要有一段适应的过程,感情的摩擦与矛盾是在所难免的。旅欧期间两人通信频繁,但朱自清却从中产生了不少无谓的烦恼,每当他发现陈竹隐信中“着语极淡”或“行文太含蓄”,以及“没有‘亲爱的’三个字”时,便疑神疑鬼,以为另有“新知”,“有所暗示”,弄得“心殊不安”。①这是朱自清婚后不久的一段《日记》:……隐好动与余异……余实爱隐,不欲相离;隐似亦相当地爱我,但不以相离为苦。两两相比,隐实视予为摩登。然摩登之男女,实不宜于不摩登之婚姻。我是计较的人,当时与隐结婚,盼其能为终身不离之伴侣;因我既要女人,而又不能浪漫及新写实,故取此旧路;若隐兴味不能集中,老实话,我何苦来?结婚以来,隐对清华孤寂之生活终觉不习,口虽不言,心实如此;甚至同是饭菜,亦觉人多同吃时有味多了。如此情形而仍勉力维持,她亦煞费苦心,但为长久计,便颇不妙;现在办法,只有想法使她在清华园也能有些快乐;天气渐暖,动的机会也许多些。但我们皆是三十左右的人,各人性情改变不易;暂时隐忍,若能彼此迁就,自然好极,万一不能,结果也许是悲剧的。自问平素对事尚冷静,但隐不知如何耳。说起来隐的情形,我一向似乎并未看清楚,可是不觉得如此,现在却觉得了解太少;一向总以自己打比方来想象她的反应;现在渐觉不然,此或许是四川人与江浙人不同处。

    心理天平难以获得平衡,感情之塔也有点倾料了。一天傍晚,他路过故居西院,只见夕阳残照,枯树在晚风中瑟瑟哀鸣,一股凄恻之情猛然袭上心头,不由强烈地想起武钟谦在世时对自己和孩子的恩情。回到家中心里还不能平静,乃提笔赋诗三首:

    月余断行迹,重过夕阳残。

    他日轻离别,兹来恻肺肝。

    居人半相识,故宇不堪看。

    向晚悲风起,萧萧枯树寒。

    三年于此住,历历总堪悲。

    深浅持家计,恩勤育众儿。

    生涯刚及壮,沈痼竟难支。

    俯仰幽明隔,白头空自期。

    相从十余载,耿耿一心存。

    恒值姑嫜怨,频经战伐掀。

    靡他生自矢,偕老死难谖。

    到此羁孤极,谁招千里魂?

    一天深夜里,四周很静,只有寒风拍窗低吟,他凭灯枯坐,又强烈地仆念起武钟谦,想起她生前种种好处,总感到自己对不起她。往事如潮水一样猛然扑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于桌上铺开稿纸,低头写道: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

    回忆之门一经撞开,亡妻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恍然如在目前。在孤黄的台灯下,他强忍住心中悲恸,边想边写,深情绵邈地回叙着亡妻生前的一切,回忆着她12年来对自己和孩子的万般情爱。他忆起她的慈爱,对孩子她一点也不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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