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建红色的天国在地上!
地上是荆棘呀,
地上是狐兔呀,
地上是行尸呀;
你将为一把快刀,
披荆斩棘的快刀!
你将为一声狮子吼,
狐兔们披靡奔走!
你将为春雷一震,
让行尸们惊醒!
我爱看你的骑马,
在尘土里驰骋——
一会儿,不见踪影!
我爱看你的手杖,
那铁的铁的手杖;
它有颜色,有斤两,有铮铮的声响!
我想你是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要吹倒那不能摇撼的黄金的王宫!
那黄金的王宫!
呜——吹呀!
去年一个夏天大早我见着你,你何其憔悴呢?
你的眼还涩着,
你的发太长了!
但你的血的热加倍的熏灼着!
在灰泥里辗转的我,
仿佛被焙炙着一般!——你如郁烈的雪茄烟,
你如酽酽的白兰地,你如通红通红的辣椒,我怎能忘记你呢?
他创造性地运用艺术手腕,使想像自由自在地翱翔于感觉世界里,终于在纸上突破空白,塑造了一个用自己双手创造光明的革命先驱的形象,凸显了邓中夏崇高的精神世界,表现了他无坚不摧的性格特征,有力地显示了他改革现实的坚强的意志。在他的笔下,邓中夏就是毁旧创新的革命力量的化身。诗里有歌颂,有诅咒,有自愧,也有向往与追求。整首诗的内容和旋律都是和邓中夏的诗篇相应和,相呼应的,溶注在字里行间的是诗人朱自清无限景仰革命的真情。4月15日,他将诗写毕,立即将它寄往上海《中国青年》杂志;4月26日,这首题为《赠友》的诗在《中国青年》第28期上发表了。
暑假到了,中华教育改进社在南京开第三届年会,朱自清不是该社社员,但他却想观光。遂于7月1日乘火车到上海,2日和上海的会员一起往南京,本来说好由招待员负责,可以优待买到半票,但闹了半天竟不能办到,朱自清只得自个儿想办法,挤了一身汗才买到一张三等票。7月3日开幕大典,天气很坏,他冒着狂风暴雨坐了黄包车赶去,列席旁听。一到会场,只见车水马龙,黑色的警察和灰色的士兵一片静默肃立,原来有大人物到场。督军齐燮元、省长韩国钧、督办高恩洪犹如三尊佛像,端坐台的正中。齐燮元张开大喉咙训话,他甩腔拖调一字一板地在“中华教育改进社”上做拆字戏法,先讲“教育”,继说“教育改进”,再谈,中华教育改进”,最后则在“社”上大做文章,层层递进,胡说八道。朱自清越听越不是味道,感到这齐督军讲话实在是典型的“半篇八股”。韩省长有一篇开会词发给大家,朱自清看里头有一节论及现在学风的不良,颇有痛心疾首之慨,很想听听他的高见,殊不料他却大谈什么“统一要靠文化”的谬论。朱自清大为扫兴,在他的感觉中,这次所谓教育改进会,实际上只是一幕喜剧,本想列席参加,增长见识,却想不到反惹了一肚子气。
会议一结束,他马上回到温州和家人团聚。8月4日,他收到亚东图书馆寄来二本《我们的七月》杂志,32开本,形式如书,装璜很美。看了心里很高兴,晚上他在《日记》中写道:“阅之不忍释手”。这本杂志在当时文坛上独具一格,别开生面,除封面设计者丰子恺署名外,所有文章都没有作者的名字,封面上印有“OM”编,实乃“我们”的拼音代号。为什么这样呢?几十年后有人问及俞平伯,他解悉道:“之所以《七月》不具名,盖无深义。写作者自都是熟人,可共负文责。又有一些空想,务实而不求名,就算是无名氏的作品罢。”①由此可见他们的用心。朱自清在上面发表作品最多,除《温州踪迹》一组四篇散文外,还有一篇杂文,一首诗,三通信,同时又把《赠友》一诗改名为《赠A·S》重新刊登。A·S乃是邓中夏改名邓安石的英文拼音头两个字母。下一期的《我们》轮到朱自清主编了。
暑假结束了,朱自清要离家往宁波去了,十中老同事都来送行。这时十中校长是金荣轩,他和朱自清私交甚笃,乃诚恳地约他明春来十中执教,朱自清爽快地答允了。9月5日,他乘船往宁波,半路遇风停驶,泊于楚门,至9日晚才到达,这时四中尚未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