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利的自信是由于无知造成的,而毛泽东和蒋介石无比的自信则属于另一个类型:他们都有坚定的信念,认为自己代表着中国。
马歇尔严厉地指责蒋介石用军事行动破坏了他的调解工作,并指责他把70%的预算用于军费,使国家经济陷于崩溃,这样做只会为共产主义的蔓延提供肥沃的土壤。日本垮台之快使得蒋介石及其政府毫无准备。
埃里克·周讲的一件事就能证明这一点。1945年8月份的时候,他是天津市长萧振瀛的私人秘书。15日这一天,萧振瀛正在他的乡下别墅里与当时国民党的总参谋长陈诚将军及另外两个人打麻将。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是从总统官邸打来的,要找参谋长。陈诚从麻将桌旁站起身来,嘴里嘟嘟囔囔地报怨电话打搅了他们的牌局。其他人在一旁听着,试图从陈诚的反应中猜出谈话的内容。但是,他只反复说“是,是”。放下听筒之后,他转过身来,突然大声说道:“好了,是他。为什么——日本人非得今天投降?现在我要去参加胜利游行了,偏赶在我玩得正带劲的时候。”其他人都说:“就是,胜利来得大快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准备呢。”萧振瀛显得比其他人更为兴奋,他说:“不信等着瞧吧,接管东北将是我们最头疼的事。”
果然,在随后的几天中,他的乡村别墅门庭若市,东北来的政客络绎不绝。除了萧振瀛之外,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释放少帅,井请他出任东北的最高统帅。他们的主要理由是,在东北没有人能象张学良那样受人拥戴。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蒋介石会对张学良记恨终生。张背叛过蒋介石,甚至还羞辱过他。蒋介石决定不释放张学良——
或者说对此事根本不予考虑。这样一来,委员长面前便出现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在东北有能力有威望的政界人士中,找不出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由于没有一个现成的“统帅”,蒋介石决定分疆而治。于是,他把原有的三省重新划分为九个省,哈尔滨和长春则作为行政院直辖的特别城市。这样一来,他就弄出了九位省长的空缺,他把这些职位留给了东北地区与cc系有关系的二、三流政客,而东北的民众则根本没听说过这些人。
蒋介石不但不释放少帅,不让他工作,就连少帅的同事也一个部不让返回东北,即使以非官方的身份也不行。出人意料的是,身为满族人的埃里克·周却被从未见过面的哈尔滨新任市长杨绰庵看中,杨绰庵请他当自己的第一秘书长,被他婉言拒绝了。杨绰庵也是一个忠诚的国民党党员———名政学系的成员。
由于仍需一位最高统帅,蒋介石便任命另外一名政学系成员熊式辉为东北九省的最高长官——这使CC系和黄埔系的人很不高兴。
在任命熊式辉的同时,委员长还任命他的儿子蒋经国为外交特派员,专门负责与苏联占领军打交道。
几个星期之后,蒋介石邀请老资格的记者胡霖在重庆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密谈,征求他对战后恢复重建工作的意见。现在看来,胡霖当时对蒋是有利的,但委员长全没听进去。
胡霖的建议是:
一、将首都迁回北平,并将其改称为北京。
其目的是为了赢得黄河以北的人民对国民党的支持,由于该党曾选定南京为首都。因此,北方人便觉得他们脱离了政治生活的主流、成了二等公民。
二、要么认真与共产党谈判,要么公开向他们宣战,不要理会美国政府的建议。
三、接管日占区的上作一定要体现出公平和同情。不搞政治迫害。因为,与日本人合作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违心支持傀儡政府的。日本人打进来时,国民党仓惶撤走,而其他绝大多数人则被扔下没有人管。
四、由于日本人从1931年起将东北占领了十五年,因此,应给予东北特殊的关怀。
五、在原来日本人占领的乡村地区实行农业改革。
六、高度重视日占区青年的再教育问题。
蒋介石对此建议无动于衷。
少帅不能获释,就因为他曾是一个“叛逆”。同样,曾在日本人手下做过事,甚至仅仅在日战区生活过的人都不可能得到委员长的谅解和信任。
人民原以为他们被解放了,但他们很快就发现,骑在他们头上的只不过是又换了一拨。
日本刚刚投降,重庆就马上派出官员接收南京、上海、北平和天津。这些前来作威作福的“解放者”,象贪婪的饿狼一样突然骑到了人们的头上。他们毫无同情心,脑子里根本没有一点儿恢复重建的概念。所有的东西都要没收:黄金、房子、汽车、女人。
在他们口中,“重庆”一词的意思就是:“芝麻,开门!”借此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曾为日本人工作过的人均被逮捕入狱。但是,只要他们拿出现金和财物进行贿赂,就往往可以被保释,或免遭逮捕。那些为汪精卫政权卖过命的人,他们的亲戚朋友也受到了牵连。
这些人的贿赂往往容易奏效,可以使其免受铁窗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