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日刊》发出《启事》,公布杨昌济病逝的消息,介绍他的生平。
驱张运动发生了明显效果。张敬尧的罪行逐渐大白于天下。在各方一致声讨下,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但最终迫使张氏溜出湖南的,靠的还是直系军队和湘军的武力威胁。已参加国民党的谭延闿在南方政府的旗号下率湘军再入长沙。时间是一九二○年六月。
在一九二○年六月,新民学会会员易礼容从武昌给毛泽东写来一封信,认为包括驱张在内的“这两年的运动,效力还不十分大”,今后“要预备充分的能力”,“锻炼一班好同志”,才能实行自己的主张。毛泽东曾在这封信前加了一个按语,对自己倾全力投入的驱张运动作了反思。他说:“驱张运动只是简单的反抗张敬尧这个太令人过意不下去的强权者”,但驱张“也是达到根本改造的一种手段”(22)。
的确,第二次北京之行,是为着驱张而来。但毛泽东却是把驱张放到改造社会的整个方案中去思考的。湖南究竟应该如何改造?中国究竟应该如何改造?新民学会应该向何处发展?这些,都是盘旋在他脑际的大问题。
对新村式的改良,毛泽东仍保持着一定的热情。到北京后,他就和王光祈等发起的少年中国学会取得联系,并正式加入了这个团体。一九二○年二月,他饶有兴趣地参观了王光祈试办的女子工读互助团,并写信向长沙的新民学会做了介绍,说:“觉得很有趣味!但将来的成绩怎样?还要看他们的能力和道德力如何,也许终究失败(男子组大概可说已经失败了)”。(23)一种学理是否正确,最终要靠实践来检验。看来,毛泽东对工读互助运动,既喜欢又茫然。他还需要继续观察它在实践中的效果。他曾到周作人的寓所,拜访这位中国新村运动的倡导人。谈话内容,不见记载,但可以推想也是以“新村”为主要话题的。
驱张以后,湖南怎样建设?毛泽东起草了一份改良性质的《湖南建设问题条件商榷》,于三月十二日寄给在京的老师黎锦熙,表示这些虽然是“枝枝节节的向老虎口里讨碎肉”,不是“根本解决”的办法,但在中国如果连这样一些事也不去做,“便觉太不好意思了”。
驱张以后,一班志同道合的湖南进步青年做什么?毛泽东设想,自己邀上一些人,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试试看,在里面“实行共产的生活”(24)。
这个时候,毛泽东和李大钊接触更是频繁。他们多次讨论了赴俄留学和女子留学之事。毛泽东在一九四九年进北平前,还在西柏坡这样讲到李大钊:“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成为一个马列主义者。”由于李大钊的影响,他对布尔什维克主义有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很注意报刊上发表的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特别留心搜寻和阅读了那时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中文版马克思主义书籍。当时,和毛泽东交往甚密的邓中夏、何孟雄、罗章龙等举办的“亢慕义斋”(意即共产主义小室),油印了刘仁静翻译的《共产党宣言》。一九二○年一月四日下午,黎锦熙到北长街九十九号福佑寺平民通讯社会晤毛泽东,在他工作的香案上便看到一本《共产党宣言》,还有一堆关于社会主义的新书刊。他二月间给在湖南的陶毅的信中说:“即我,历来狠懵懂,狠不成材,也狠少研究。这一次出游,观察多方面情形,会晤得一些人,思索得一些事,觉得这几种问题,狠有研究的价值。”三月十日下午,毛泽东又前往黎锦熙住处长谈到深夜,讨论改造中国究竟应该选择哪一种社会主义的问题,黎锦熙也主张中国的问题应该从“根本解决”下手。
毛泽东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对问题如果不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和透彻了解,他是不肯轻易地作出判断的。问题越重要,就越是如此。他觉得,自己对于“种种主义,种种学说,都还没有得到一个比较明了的概念”(25)。通过驱张运动的实践,再加上对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了解,他意识到,“好多人讲改造,却只是空泛的一个目标。究竟要改造到哪一步田地(即终极目的)?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些问题,有详细研究的却很少”。自己也一样,未曾详细研究,因此如同“睡在鼓里”(26)。
然而,这时的毛泽东,似乎一时还不愿去做“详细研究”。他历来不是一个只从书本里寻求真理的人,再加上他“脑子不能入静”(27),更想做的还是在他看来更现实的一些具体事情。一九二○年四月一日,“湖南改造促成会”在上海成立。这是一个寻求如何改造和建设湖南的群众性政治团体。由彭璜、毛泽东等新民学会会员发起,由旅沪的一些新闻界、教育界人士组成。毛泽东决定到上海,同彭璜率领的驱张代表团会合,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同时,萧三等第二批赴法勤工俭学的会员也将要从上海启程,可以乘便送行。
四月十一日,毛泽东离京赴上海。中途,他特意下车去游览了孔子的故乡——曲阜,还登了泰山。对孔子这一位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代表人,他仍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二十五天后,五月五日,毛泽东一行到达上海,住在哈同路民厚南里二十九号(今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