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资助下,护送老师的灵柩归葬浙江临平黄鹤山,弟子之谊超过亲子之情。
老师死后,罗聘开始独立卖画为生,妻子方婉仪的画梅也名满扬城。但罗聘总有一桩心事不能释怀。金农的部份诗作和砚铭,生前汇刻成《冬心先生集》和《冬心斋砚铭》;《画佛题记》也在金农76岁那年由罗聘和另一弟子项均刊刻印行。可是还有不少诗作流散各地,未能汇集。循着老师生前的足迹,搜寻遗稿,编成《冬心先生续集》,是罗聘的一大心愿。再说,他也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罗聘第一次沿着运河进了京城。
二、名动京师《鬼趣图》
按常理说,罗聘当时只是一个不知名的会画画的小文人,来到京师是很难有周旋的余地的。好在他以金农的高足的身份出现,拜访的又是金农的生前好友和对金农有所了解的人,所以情况还是比较好的。
罗聘在万明寺住下不久,就拜谒了刑部尚书英竹井。英竹井即英廉,姓冯氏,汉军镶黄旗人,是一位广交游的官吏,座上宾客多为京华的显宦名流。英竹井在住处独往园接待了罗聘,对罗产生了很好的印象。由英的关系,罗聘渐为京师社交界所知,诗画游宴活动也多起来了。对罗聘最为赏识和接触最多有钱载、翁方纲、程晋芳、钱大昕、纪昀等人。钱载(1708年—1793年)字坤一,号箨石,著名的诗人、画家和鉴赏家,此时任礼部侍郎。乾隆间的许多名人都是他的朋友,金农是其一。钱载一见罗聘,就有当初见到金农一样的感觉。翁方纲(1733年—1818年)字正三,号覃溪,书画均称大家,又是金石学的权威,此时任内阁学士。他对罗聘的印象是“眸子炯炯,有旷古之怀”。翁氏的《复初斋诗集》中,提到罗聘此次在京的活动最多。程晋芳(1718年—1784年)字鱼门,自号蕺园,学者、藏书家,此时为编修。他家在扬州业盐,即生长于扬州,其爱好与马氏兄弟有相似之处,“视朋友如性命,救人之患,周人之急”,但不善治生,后来很是贫困。与吴敬梓友好,又与金农相识,见到罗聘,当然倍感亲切。钱大昕(1728年—1804年)字晓征,号竹汀,著名学者,金石鉴赏家,此时为詹事。纪昀(1724年—1805年)字晓岚,号石云,著名学者,此时任编修,后任《四库金书》总纂官。罗聘与这些名重一时显贵和一流学者往还,使他在京师的声望也提高了。
有人认为,罗聘跻身于京师的上流社会,除了拜访老师的旧友和名流,为老师搜集作品外,是不是有攀龙附凤、为自己谋利的意思?从罗聘出入大人先生之门而不失衣着简朴,不改以往的豪放的风格,仍以靠卖画为生的情况看,似乎没有多少做作矫情以邀名的迹象。他画名不小,社会地位不高,生活也不富裕。更重要的,他没有被表面的“太平盛世”所迷惑,清醒地看到“盛世”掩盖下的种种黑暗。一组《鬼趣图》把他的态度表明得清清楚楚。
有一种说法,《鬼趣图》是罗聘从扬州带到京城的。仔细分析起来,这种可能不大。一是在这之前扬州没有听说过这件东西,难道罗聘一直秘不示人?二是罗聘画路很宽,功底很深,在未弄清京城底里以前,岂能贸然以“鬼”取胜?认为是他到京师以后,看到种种人态似鬼态,人趣若鬼趣的世间相,才起了创作《鬼趣图》的念头,倒是较为合理的。
《鬼趣图》一共八幅,第一幅是满纸烟雾中隐隐有些离奇的面目和肢体;第二幅是一个个短裤尖头的胜鬼急急先行,后面跟着一个戴缨帽的瘦鬼,像是主仆的样子;第三幅是一个穿着华丽而面目可憎的“阔鬼”手拿兰花,挨近一个穿女衣的女鬼说悄悄话,旁边一个白无常在那儿窃听;第四幅是一个矮鬼扶杖据地,一个红衣小鬼在他的挟持下给他捧酒钵;第五幅是一个长脚绿发鬼,伸长手臂作捉拿状;第六幅是一个大头鬼,前面两个小鬼,一面跑,一面慌张回顾;第七幅是一个鬼打着伞在风雨中急去,前面有个鬼先行,还有两个小鬼头出现在伞旁;第八幅是枫林古塚旁,两个白骨骷髅在说话。真是光怪陆离,无奇不有,看了使人既耸然又发笑。
《鬼趣图》在绘图技法上很有独到之处。据道光年间的学者吴修(思亭)的记载:“先以纸素晕湿,后乃行墨设色,随笔所至,辄成幽怪之相,自饶别趣。”④墨的渗透和渲染是泼墨山水的基本技法,把这种技法引用到人物(鬼物)画上,使技法和主题巧妙地结合,充分体现出鬼气和鬼趣,却是罗聘的精心创造和湛深艺术修养的表现。
《鬼趣图》描写的是谁?讽刺的是谁?或者说针对的是什么样的社会现象?罗聘没有说,他只说画的是真事——是他亲眼见到的。他这双蓝眼睛与众不同,可以白日见鬼,他所画的就是他亲眼见到的各种鬼相。
对此,纪昀在《滦阳消夏录》中有一段记述:
“扬州罗两峰,目能视鬼,曰:凡有人处皆有鬼,其横亡厉鬼,多年沉滞者,率在幽房空室中,是不可近,近则为害。其幢幢往来之鬼,午前阳盛,多在墙阴,午后阴盛,则四散流行,可穿壁而过,不由门户,遇人则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