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惊风密雨 40 汪士荣转投尚之信 孔四贞再恕孙延龄
着田园生活,严然是桂林城的一个世外桃源。
孙延龄单人独骑来到白衣庵时,已是中午。守门的见是他来了,既不敢通报,又不敢不报,只好躲得远远地。孙延龄一边往里走一边左顾右盼:但见院落整治得连一根杂草也没有,沿墙一带栽种的梅树,一丛丛葱翠欲滴。孙延龄饶过正殿,来到后院,正踌躇间,听到孔四贞在院儿里叫道:“梅香,把后窗户上竹帘子放下,地里苍蝇多,飞进来闹得人连觉也睡不成!”
孙延龄听出这话内有话,此时也顾不得多想,抢上几步,一躬到地,陪笑道:“公主,我……瞧你来了……这些日子事忙,一直没有空儿。乍一瞧,我还真不敢认了,你比先前越发精神了……”
“戴良臣!”孔四贞身穿布衣,正在将箩筐中煮熟的长豆角一把一把拎出来,朝绳上搭着,一边回头叫,“快去把井绳上的吊钩收拾好,提水桶老是捧进井里,就不知道操点心?”
“公主。”孙延龄涎着笑脸又叫一声,见毫无反响,便忙着帮她搬菜箩筐扯绳子。
孔四贞忽然失惊地叫道;“哟!这不是吴三挂大周家的临江王么?怎么今儿得闲了,到民妇家有何贵干呀?”
孙延龄知道必有这番奚落,尬尴地笑着说道:“哪里是什么临江王,延龄来给您请安了!”说着便给孔四贞作了一个揖,绿荫深处传来“咯咯”的笑声,孙延龄忙回头瞧时,却连人影儿也不见。
“嗯,你不是临江王?”孔四贞柳眉倒竖,明眸圆睁,逼近一步问道,“你怎么穿这衣服,早先的辫子哪儿去了?这倒奇了,先前说是额驸,后来又说是王爷,如今又不是王爷了,莫不成要做皇上了?你升得可真快呀!”
“我……我……!”孙延龄口吃了半天,勉强笑道,“公主别挖苦我了。是我打错了主意,没听你的好言,如今肠子都悔断了,求公主代我想个法儿……”
孔四贞冷冷地看他一眼,也不言声,坐在石墩上,理着头发,半响才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能有什么法儿?再说你如今是王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嘛,怎么就又‘打错了主意’,‘悔断了肠子’呢?你可怜巴巴地跑来,跟我说这些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孙延龄心一横,硬着头皮跪了下去:“公主,目下境况十分艰难,前有深谷,后有饿狼,求你念我们夫妻情份,进京在圣上跟前为我周旋,延龄永世不忘你的恩情!”说着,想起自己身处的困境,如狂浪孤舟。四顾茫茫,举目无亲,已是泪如泉涌,“公主,实言相告,我如今连哭都没地方哭……尚之信十万精兵虎视耽耽,傅宏烈、近在咫尺,兵士们不愿打……缺粮缺饷……十停已去四停……”他双手掩面,尽量抑制自己,可泪水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孔四贞见他这样,想起前事,不觉心软了:“哼!从前怎样劝你来着?偏生不听!叫人调唆得发疯,要做反叛王爷!这会干好了,王爷做了还来缠我干什么?杀青猴儿那时,怎么就不念着夫妻情份了?”说着便拭泪。
孙延龄听了这话觉得有缝儿,忙起身来打了一躬,哆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儿捧给孔四贞,呜咽着说:“回公主的话,青猴儿实在不是我杀的。他一连杀了我四个千总,众人恼了,围着用乱刀砍伤了他……我虽走错了道儿,天地良心,一刻也没敢忘了公主。这便是……见证。”
孔四贞默然接过纸包,打开一看原来里面包的是一只金钗。这是成婚三个月后,自己赠给孙延龄的,没想到这冤家至今还好好地保存着。想起孙延龄从前恩爱顺从也不觉动了情肠:“唉,你也不用这样,只怪我心肠太软,还要替你操这份心!只是你所犯的是谋反罪,即使我去求告太皇太后和皇上,也未必就能……”
“公主,太皇太后待你如同亲女儿,你去求她没有不答应的。你只要肯去,便是朝廷不肯开恩,我死了也无怨言……”
“好罢,也只好如此了。不过你不立点功,我在皇上跟前就很难说上话,他拿国法堵人太皇太后也是无可奈何的。
“那,我能立点什么功呢?”
“随我来!”孔四贞一挑帘子进了屋子。
孙延龄跟着进来,见孙四贞至神幔前轻轻掀动了一下机关,一尺余高的磁观音神像便缓缓移开,座下却是一个小石槽。孔四贞从里取出一柄铁如意,递给孙延龄道:“这是傅中丞的信物。我走之后,你亲自拿着它,速和傅大人联络,先占个反正的地步儿。能合着劲儿打一下尚之信,往后就好说话……”
孙延龄忙接过来破涕为笑道:“想不到公主您这里竟有这个物件?”
“哼,我乃朝廷侍卫,并未罢官,自然要替朝迁办事。目下你军中无饱,傅大人也缺粮,为何不向那个吴三桂派来的总督要呢,有了粮响就能打仗,与尚之信一开战便有了功!若能拿住吴世琮,我料想不但你死罪可免,说不定官职还能保往。”
“谢公主指教。”孙延龄眉开眼笑,“也是凑巧了,昨儿恰巧接到尚之信的扎子,说吴世琮奉吴三桂之命,要来广西巡视……”
“不要耍弄小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