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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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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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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

    不如桃杏

    犹解嫁东西

    ……

    夏国相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的词。在秦淮河畔,有哪一位青楼女子没有唱过当年的陈子昂所写过的词呢?

    江南的复社没有了,那一代名妓中徐佛出家当了尼姑,她曾经以为作为复社首领的张溥便是自己的希望,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于是便只好勉强下嫁给一个本不足道的酸秀才王好为,这至少可以让她脱籍并从而聊以苟且偷生。可是,其聊以为靠的夫婿王好为却突然得了一场重病,且一病不起离她而去。

    徐佛连最后一点聊以苟且偷生的希望都没有。就在风月庵大雄宝殿里那尊严而慈祥的观音塑像前,徐佛十分虔诚地俯跪着,她穿着和别的女尼一样的灰色衣袍,一样灰色的鞋袜,即将要被剃云的长发自然披垂着,合什的双手静静地举在胸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微低垂的双眼十分的专注,十分的祥和,隐隐地似乎还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柔煦和慈光。

    在场的人尤其是柳如是和李香君更是为之全身不禁一震,而张溥则不断地在自己的心中长长地问自己: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吗?”

    作为复社的领袖的张溥,他自然有着更大的历史责任,他绝不能为了一丝一毫的儿女情肠弃绝了那种要尽力为复社捞取政治势力的绝对理念。

    柳如是和李香君二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徐佛一起双手合什,肃然默应,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可言说的哀伤,来保持一副看起来自然而然的十分平静的心态。

    徐佛在这种十分严肃虔诚的气氛中,剃度的时辰终于到了。

    徐佛缓缓地走到观音像前,在蒲团上静静地跪下,顶礼膜拜,梵唱之声也随之而起。

    庵中的主持师太走上前来为其低声地诵念祝祷,随即便从旁边的一只木盘中取过刀,剪,先将她头上的长发徐徐剪去,最后便是将其头上的余发剃了个一干二净。

    这在徐佛或是说那位主持的师太看来,此番剃度只是随着刀剪的重回盘中或是随着那一丝一缕的长发的徐徐落地,尘凡世间的恩恩怨怨与愁烦百绪便都在顷刻间被抛却到了历史的黑洞之中了。

    就在那么一瞬间,仿佛三千烦恼丝,都化为了乌有。

    看着这一切柳如是的心中也同时升起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愁烦,她似乎被眼前这十分庄严的气氛镇住了,她不禁默默地在心里崇敬着这一切,某种程度上更升出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羡慕,她不禁暗暗地在自己的心里叹道:

    “是阿,常言道,青丝一去,尘缘全断。哎,从今往后,她便再也没有了七情六欲的烦恼了,再也没有了悲欢离合的际遇了,也根本没有了喜怒哀乐与生老病死的忧心了……。”

    她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双眼不禁暗暗地发红发酸。

    徐佛从今往后总算可从这尘凡世间解脱了,可她柳如是呢?从今往后,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想起自己在最初离开陈子昂的时候,也曾寄身庵中,试图去忘却那一段痛苦的情缘,以求得暂时的解脱。可是,她的心中就都是一样了,因此她也就不可能去求得那所谓的暂时解脱,却反而平添了不少无法言说的痛苦。

    瞬时间,她香泪横流。

    在这大雄宝殿里,她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竟不敢伸手拭泪,只好低头遮掩。可是,她越想强忍住或是说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痛苦和那无尽的眼泪,那痛苦与眼泪却越是无法抑制。

    不多时辰,她的胸前竟湿了一大片,可即便如此,她的痛苦与眼泪却并没有丝毫减少多少。

    “是啊,我们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能做到我却做不到呢?我如今不是已经倾心于那位钱大学士吗?为什么只不过收到了他陈子昂的一封信就会对他重起思念呢?我怎么总不能斩断对他的爱与恨呢?我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呢?”

    柳如是越这样不断地想像着,也越感到一阵阵莫可名状的痛苦,她似乎也越不能自持。

    可是,她如此这般地想像着,痛苦着,而那耳中的梵唱之声却又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就要完全摧毁她的耳膜了,她只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垮下去了。

    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了,便根本顾不得正在进行中的剃度仪式,一转身跑出了殿门,去靠在殿门外的那棵老槐树上放声地痛哭了起来。

    其时,李香君也正在为徐佛的命运而暗自哀叹,不曾想,一向看起来很是坚强的柳如是竟突然哭着跑了出去,她不禁大感意外,于是也赶紧跑出殿门来看个究竟。

    她一边忙不迭往外跑着,嘴里则急急地喊着:

    “姐姐,你怎么啦?姐姐,你怎么啦?”

    其时,一缕斜阳正从大雄宝殿的殿脊上飘散而下,划破了李、柳二人缠绵莫测而又忧伤万千的脸颜。

    徐佛出家后不多久,李香君随着侯方域进入了京城,明亡后,侯方域降清做了二臣,很得清廷赏识,只是李香君很有志气落发进了尼姑庵,她以此明志不贪图富贵,坚持操守,出家一心事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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