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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之金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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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说清田新官三把火 论星变名士一封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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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逼视着缇骑兵,厉声喝道:

    “大胆兵贼,竟敢侮辱斯文,定不能饶你。”

    “你想怎么样?”

    缇骑兵一提嗓子叫起来,执行任务的这一队缇骑兵本有二三十人,听这边一叫喊,便提着兵器都围了过来。在刑部点卯之后一同前来的沈思孝生怕艾穆吃亏,忙把他扯出人群。翰林院里的一帮词臣在赵志皋的带领下也早都赶来这里。他们不是来看热闹,而是来想办法疏通执法的锦衣卫缇骑兵,力争让两位受刑的同僚少吃一点苦头。见艾穆与缇骑兵发生争执,赵志皋忙趋上前去,偷偷地把一只银锭塞到领头的小校手中,腆着脸笑道:

    “这位兵爷不要发怒,大家都替皇上办事,能通融的尽量通融。跪着的这两位是咱的同事,待他们平安解了刑罚,咱请各位兵爷喝酒。”

    “解刑之后,你们这些官老爷还不像昂头的公鸡,哪里还认得俺们这些大兵。”

    得了银锭的小校,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浮着得意的笑容,他一挥手,缇骑兵又都散开各就各位。艾穆趁这空儿,又走了过来,蹲下来问跪着的二位:

    “昨晚上发生的事,你们知道么?”

    “发生什么事了?”吴中行问。

    “天上出了妖星。”

    “妖星,什么妖星?”赵用贤问。

    “昨晚扫帚星起于东南,直犯北斗,光逼中天。随后,京城就有三处火警。”

    “星象变异,天人感应,这预兆什么?”吴中行突然挺直了身子。

    艾穆眼中射出深邃的光芒,反问道:“地上有夺情之议,天上有妖星闪耀,子道兄,个中蹊跷,还用得着追问吗?”

    “老天爷有眼哪,”赵用贤突然狂笑起来,“我辈之举,上合天意,纵死何憾!”

    他这一笑,立刻吸引了不少围观者,缇骑兵一跺脚,又斥道:“你再胡闹,小心俺又揍你。”

    艾穆眼见人越聚越多,便提高嗓门说道:“那日在天香楼,艾某已说过,继你们二位之后,我一定也会上疏皇上,批驳曾士楚、陈三谟等夺情之议,昨日午夜,我已拟好折子,沈主事定要附名,这折子就以我俩的名义递进。”

    “折子已递了?”吴中行问。

    “还在这儿呢。”沈思孝插话,说着就把手上的折子递给艾穆,又道。“和父兄说递进去之前,先要念给二位听听。”

    “好,和父兄,快念。”赵用贤大声催促。

    艾穆站起身来,抖开折子。立刻,偌大的午门广场鸦雀无声,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屏神静气安宁下来。艾穆清了清喉咙,大声念道:

    吾皇陛下:臣刑部员外郎艾穆、刑部主事沈思孝就首辅张居正夺情事,再行抗疏,谏曰:

    自居正夺情,妖星突见,光逼中天。言官曾士楚、陈三谟,甘犯清议,率先请留,人心顿死,举国如狂。

    今星变未销,火灾继起。臣岂敢自爱其死,不肯洒血为陛下言之:

    陛下之留居正也,名曰为社稷。须知社稷所重,莫过于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之表也。弃纲常而不

    顾,何社稷所能安?且事偶一为之者,例也。而万世不易者,先王之制也。今弃先王之制而从近代之例,如之决然不可也。居正今以例夺情,觌颜留机枢之地。设若期间国家有大庆贺大祭词等盛典,为元辅者,欲避则害君臣之义,欲出则伤父子之情。臣不知陛下何以处居正,居正又何以自处也。徐庶以母故而辞于昭烈,日:臣方寸乱矣。居正独非人子乎?而方寸不乱耶?位极人臣,反不修匹夫常节,何以对天下后世?臣闻古圣帝明王,劝人以孝矣,未闻从而夺之也。为人臣者,移孝以事君矣,未闻为所夺也。以礼义廉耻风化天下,犹恐不及,顾乃夺之?使天下为人子者,皆忘三年之爱于其父,常纪坠矣!异时即欲以法度整齐之,何可得耶?陛下诚爱居正,当爱之以德,使奔丧终制以全大节,则纲常固而朝廷正,乃使天下百官万民成服之。灾变不可弭矣,恳望陛下再思夺情之议,准臣之请。臣艾穆、沈思孝伏拜。

    一篇雄文,抨击犹烈。在场的官员竖着耳朵听下来,不少人为之股栗,更有人生怕惹火烧身,赶紧抽身溜走。当然,也有不少人拊掌叫好。吴中行听罢,也不免为艾穆锋芒毕露的犀利言辞而大为担心。因为,这篇疏中不但针砭首辅,而且捎带着把皇上也刺激了一番,便道:

    “和父兄这篇疏文,痛快淋漓,真千古奇文也,只是言辞过于激烈,一旦投进,下场不会比我俩好到哪里去。”

    “艾某正有此意,陪二位在此一跪。”

    艾穆话音刚落,沈思孝也凛然说道:“还有我哪,我既来到午门,就没打算回去。”

    “快哉,快哉!”赵用贤又大叫起来,“读此雄文,真想浮一大白。”

    艾穆拱手朝两位跪着的同道一揖,言道:“二位在此稍候,我和纯父兄投折去了。”

    话犹未了,围观的人早给他们二人让出一条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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