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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之金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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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送乌骨鸡县令受辱 拆石牌坊知府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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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礼小司寇五听之法:一日辞听,观其所出言,不直则烦;二曰色听,观其颜色,不直则赧;三曰气听,

    不直则喘;四日耳听,观其听聆,不直则惑;五曰目听,观其眸子,不直则嘹。古人听狱之法详密如此,即

    有神奸,不能自遁,片言折之可矣。后世不务出此,而以钩距伺察得人之情,以罗织编织求人之情,其法弥

    刻,其术……

    字体亦行亦草,大有盛唐笔意。李顺细细玩吟了两遍,赞道:

    “金大人,你这五听之辩,乃是有感而发。”

    “是啊,这几日我一直寻思,要给这值房起个名字,昨日想了一个晚上,才想了一个名字,叫五听斋。上午闲来无事,便琢磨着写这一篇《五听斋记》,刚开了个头,你就来了。”

    “五听斋,”李顺非常同情金学曾眼下艰难处境,也知他压抑难申的心境,便道,“单看这个开头,就知是一篇奇文。”

    “古人言,偏听则信,兼听则明。究竟何为偏听,何为兼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前些时偶翻《周礼》,才找到了出处。”

    金学曾娓娓道来,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李顺甚为诧异,问道:

    “这时候,你还有闲心读这些古书?”

    “咱荆州税关门可罗雀,此时不读,更待何时?”

    金学曾说罢朝窗外院子里望望,大白天的竞阒静无人了无生气,一丝儿郁气不知不觉已在眉宇间显露。李顺看在眼里长叹一声,说道:

    “金大人,愚职真是服了你,出了这大的事,人们都猜想你六神迷乱,却想不到你竞还能援笔为文。”

    金学曾本不想急着说懊恼之事,见李顺主动扯上话题,他便故意露了一个口风:

    “李大人,你上次所言赵谦把江陵县官田送给老太爷一事,我已派人打探凿实。当即就将此事写信向首辅禀报,并驰驿送往京城。”

    “什么,你写信给首辅?”李顺这一惊非同小可,嚷道,“你怎么能这样做?”

    金学曾笑道:“江陵县发生了这样大的行贿大案,愚职又怎敢隐瞒?”

    “首辅是何态度?”

    “现在尚未收到回复。”

    李顺的心一下子绷紧了,摇头苦笑道:“金大人,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你想过后果没有?”

    “想过。”

    “张文明毕竟是首辅的令尊,他若有意偏袒,你就是第二个海瑞了。”

    “我猜想不会,”金学曾打量了李顺一眼,接着问,“京城通政司最近寄来的几期邸报,你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李顺回答,“多半是子粒田征税引发的争论。首辅作出的这一重大决策,对皇亲国戚等一应豪强大户,实在是打击太大。”

    “首辅志在为天下理财,李大人,你说,他怎么可能让我当第二个海瑞呢?”

    金学曾如此自信,李顺心下存疑,却也不便再说什么。这时厨子来报鸡汤已炖好,两人便起身到了膳房。一大盆香喷喷的鸡汤刚摆上餐桌,另配了几样时蔬,衙役也早买了一坛地产的陈年谷酒回来,揭开黄泥封裹贴着油皮纸的坛口,顿时满屋都飘漾着醇厚的酒香。李顺耸耸鼻子,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主宾二人也不讲客气,传杯递盏狼吞虎咽,不消片刻居然也都有了三分醉意。李顺细心啃了一只壮硕的鸡腿,想着上午送礼的事不解地咕哝道:

    “也真是怪,这么美味的佳肴,张老太爷竟然无福消受,唉,可惜,可惜。”

    金学曾看着李顺大快朵颐的样子很开心,讥道:“李大人,你真的以为张老太爷不吃鸡?”

    “他二儿子张居谦是这么说的,说他闻着鸡汤味儿就作呕。”说到这里,李顺猛然又记起夷陵知州冯大人那副可憎的面孔,脸上又怫然作色,骂道,“张老太爷再好的人,也架不住那帮谄媚之人争着灌他迷魂汤……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两人借酒谈心正在兴头上,主簿张启藻忽然走了进来,对金学曾禀道:

    “湖广道监察御史周显谟大人要和你紧急约见。”

    “他人在哪儿?”

    “在东门外接官亭里。”

    “怎么在那儿呢?”金学曾觉得蹊跷。

    李顺一面打着酒嗝,一面琢磨,不安地说:“金大人,依下官来看,你此去凶多吉少。”

    “是吗?”

    “周大人从武昌城长途赶来,不入城却呆在接官亭,八成儿他是宪命在身,要把你弄到那里去抓起来。”

    金学曾心中也没有底,但事既至此躲也躲不开,便嘻嘻一笑说:

    “即便接官亭变成风波亭,咱也不能不去呀,张大人,你吩咐下去,给我备轿。”

    接官亭在荆州城东门外三里许,大凡上司官员来荆州,本地官员都会到接官亭迎接。这接官亭并不仅仅是一个亭子,旁边还有一所小院,乃接送官员临时休憩之地。如今,在接官亭与荆州东城门之间,又新添了一处建筑,这便是“张大学士牌坊”。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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