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就感到这些人是想趁张居正立足未稳,煽动两京官员群起攻之,以达到赶他下台的目的。正在这时候,张居正来信,希望他能顾全大局,从高拱多拨给他的二十万两银子军费中拿出一部份还归户部以解燃眉之急。
其实,在高拱去职之前,那二十万两银子已被他花得精光。一是派人去浙江买回三百杆火铳,组建了一个火铳营。那时,火铳才刚刚问世,比起长矛大刀来,威力不知大了多少。二是他从黔、桂两省征募了数千名僚人,组建成了一个健勇营。僚人为古中原的苗裔,陆续迁移到川、桂、滇、黔一带深山居住,汉代被夜郎国所统治。僚人大都身形矮小,但捷若猿猴,皆刚勇好舞剑,汉高祖曾招募僚人以平三秦。自此,僚兵英勇善战的名声便屡见史书。只是僚人暴烈刚戾很难统驭,非军事大才则不敢招募他们建制成军。殷正茂与总兵俞大猷多次计议,分析僚人的习性,认为只要能遵其俗而顺其性并不难系縻,遂大胆招募。如今,这两个营组建成功。今日在行辕里拱卫的兵士,便都是这此僚兵。二十万两银的军费虽花光了,但李延向他行贿的二十万两银却分文未动。思虑再三,殷正茂觉得这正是帮老友一把的绝好机会,于是迅即寄去李延向他行贿的二十万两银票,并在信中约略检举李延曾向高拱门生故旧大量行贿的事实。他相信只要把这件事兜出来,高拱的“残党”就会不战自垮。谁知张居正不稀罕这个“杀手锏”,竟把李延贿银偷梁换柱说成是多拨的军费。如此一来,他不但没有人情,反而从中“夹黑”,因此心里头并不朗爽,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寄出这张银票,反正李延已死无从追
查,自己不交,断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但事情既然做了,吃后悔药也没得用。“二十万银子到了户部,总算能帮叔大兄度过目前的财政困难,投桃报李,只要日后仕途通显,这一举措何错之有?”这么一想,殷正茂心情反而通畅,又把张居正的来信仔细读了一遍。当看到“万里指授,恐缓不及事,赖公审图之耳”这一行时,他精神一振,放下信,又疾步走出关帝庙。
此时,午宴已经摆起,但因吴思礼与盘丫吉两人还绑在木柱上,与会官员与酋长谁也没心思喝酒。殷正茂扫了一眼席上各位,问:
“诸位怎地闷闷不乐,是酒菜不好?”
坐在前面的许辛之趁机站起来,朝殷正茂一拱手,小心求道:
“殷军门,下官想给绑着的二位求个情。”
“如何求法?”殷正茂嘻嘻笑着。
“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戴罪立功。”
“许大人,军法如山,我殷正茂卖不得这个人情。”殷正茂说着,突然把三角眼吊起,大声令道,“把这两名人犯斩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早已待命的两名刀斧手手起刀落,切瓜似地两颗人头落地。
殷正茂瞧着地上滚动的血淋淋的头颅,恶狠狠地说:“今后,有谁再敢通匪贻误军机,杀无赦!”
眼见这惨烈场景,与席众人,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